他念著經文,做他所有可以做的禱告:“佛祖在上,她還年幼,讓弟子來受這樣的苦楚吧。”
可佛祖沒有回應他最虔誠的弟子,不渡什麼都做不了。
能夠幫芙嫣的現在隻有謝殞。
謝殞一開始是被藏葉阻攔,在不渡出現後,是再也沒有立場出手了。
“帝君,戰神陪女君曆劫,他是女君的劫。”藏葉的手還橫在謝殞麵前,“不管女君經曆什麼他都會在的,您不用擔心,女君如今痛苦些都是命格所在,您也是曆過劫的,您的命格可比女君的更糟糕,您不是也好好地回來了嗎?”
謝殞的確比芙嫣先一步去曆劫,天煞孤星的命格也確實痛苦萬分。
可是。他可以受任何苦,卻無法看著芙嫣如此。
但當芙嫣倦鳥歸巢般落入不渡的懷抱,扯著不渡的僧袍顫抖時,他突然意識到,比起自己動手替她解除一切痛苦,她更想要的是不渡的懷抱。
謝殞喉頭一熱,一口血吐出來,神血濺了藏葉一身。
藏葉懵了,站在那半晌,還走神地在想,這可是至高神祇的血,回去他就全都收集起來,找張桌子供起來。
啊不對,跑偏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藏葉清清嗓子,回歸正經,憂慮地望著謝殞:“帝君該回仙界才是,雖然您超脫六界之外,卻也不能任意沾染塵世因果吧?您的臉色實在不太好。”
他還不知謝殞破了天帝的帝界,隻知道帝君和女君之間的關係不一般,他現在得把帝君給勸回去。
藏葉整理了一下思緒,再次想說什麼,卻身子一歪,眨眼間被謝殞送回了仙界。
“……”他怎麼說也是七上神之一啊,就這麼隨便一扔就給扔上來了?他一直知道帝君很強,但整日裡待在命格神殿,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親身經曆帝君的強大。
送他走這一下子哪怕是舟不渡也不行。
……
沒了藏葉阻礙,謝殞也沒能繼續去幫芙嫣。
因為芙嫣熬過來了。
那個過程好似很漫長,又好似很快,在她經曆了人世間的極痛之後,身上的血肉開始一點點恢複,她在字麵意義上的脫胎換骨。
流光溢彩的蝶繞枝懸起,落下的光芒將芙嫣完全籠罩,不渡抱著芙嫣,便也跟著籠罩在了光芒裡。
他眼睫潮濕地望著懷中的骨架一點點恢複,幾乎一眼就看見了芙嫣原本駁雜的靈根變得精純而豔麗。
是火靈根,至純的火靈根。
不渡似乎明白芙嫣之前在做什麼了。
他靜靜看著枯骨紅顏一點點恢複,漸漸的,他移開了視線,手腳局促起來。
芙嫣恢複得過程不快不慢,赤誠坦白——衣物燒毀,衣料下的一切都瑩白如玉,像一尊……玉菩薩。
在芙嫣的手臂恢複好後,不渡猛地起身,又脫了一層僧袍閉目蓋在她身上,這才一邊念經一邊走遠。
刺目的光芒中,芙嫣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單單隻披了一件僧袍,渾身上下都是不渡的味道,像被他包裹著。
她的臉恢複了,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好了,甚至於比之前更加美麗。
她不再疼了,在蝶繞枝光芒消失後,她抬手接住了如同廢鐵的法寶。
這東西沒用了。
雖然艱難,但她熬過來了,她沒有失敗。
芙嫣握緊了手裡耗儘靈力的法寶,緩緩從榻上起來,拉緊了還帶著不渡體溫的僧袍。
她望向背對著這裡的佛子,一步步走向他,聽到他在不斷地誦經。
芙嫣長發披散,眉心紅玉似血,她站定在不渡身後,靠近他耳畔,在他耳邊低低喚著:“佛子。”
不渡渾身一震,雙眸閉得更死。
芙嫣很慢地說:“謝謝你的僧袍。”她撚著袖口,“我身上隻有這一件衣服。”
……
隻有這一件衣服。
隻有這一件。
也就是說,她不著寸縷地穿著帶有他味道和體溫的僧袍。
不渡呼吸停下,誦經也停止,他渾身緊繃,幾乎在微微顫抖。
芙嫣忽然感覺到一股極冷的視線,她順著往前看,在她和不渡的前方,一片幽暗之中,白衣墨發的謝殞站在那。
不知何處來了一陣風,吹起他金玉衣袂,她望進他清潭般深邃俊美的眼瞳,手攀上佛子的手臂,一點點在謝殞的注視下抱緊了佛子。
謝殞還是那個樣子,沒什麼變化,似乎隻是在看著而已。
不渡的身子的確在顫抖,芙嫣抱住他時才確認這個猜測。
她將臉埋進他的頸窩,之前實在太疼了,她想在她的菩薩懷中尋求片刻的溫暖,隻這一刻就好,鬆懈片刻,她就繼續去做她最在意的事。
可菩薩背對著她,連著一瞬都沒容她,再次將她拋棄了。
不渡掙開她往前幾步,似想要回頭,有什麼話與她說,但最終什麼都沒能說出來,硬著頭皮往前,落荒而逃。
芙嫣一點都沒覺得意外,輕描淡寫地捋了捋發絲。
精純變異火靈根讓她體驗到了前所未有的炙熱與強大,百年來積壓在駁雜靈根裡的靈力驟然釋放,她隻覺一把火從丹田燒出來,燒得她整個人都被火焰包圍。
她深呼吸了一下,吐出來的氣息也燃著火,她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在快速上升,築基中期,築基圓滿,金丹,金丹中期,金丹後期,元嬰。
眨眼間她竟然結了嬰,這樣快的修為轉變讓她沒辦法立刻適應,體內血脈飛速燒灼,她極度渴望一捧水,想全身心投入到水中澆熄自己。
在她幾乎被灼燒到窒息的時刻,一直冷眼旁觀的謝殞出現了。
他如他所說那般,在她遭受致命危險的時候現身朝她伸出手來。
她本能地握住了那隻手,謝殞那一刻的表情很難形容,像是在笑,又好像很傷心。
他什麼都沒說,她也什麼都沒告訴他,他卻好像明白她需要什麼。
噗通一聲,她落入一汪泉水。
火焰驟然熄滅,炙熱的身體開始降溫。
她睜開眼,謝殞與她一起在水中,長及小腿的墨發在水中飛散,他寬大的白袍也像白色的墨緩開,芙嫣覺得這一幕異常熟悉。
正思索著,仙姿玉骨的男人來到她麵前,用力扣住她的後腰,低頭吻上她的唇。
芙嫣瞪大眼睛,身體的第一反應是回應他。
可比起肌肉反應,更離譜的是她腦子裡突然迸發出的惡念。
比起回應他,她更想破壞他。
她好像被體內火焰驅使,它喚醒了她埋藏很深的某種本能,撩動了她某根可怕的神經,令她有些難以自控。
她慢慢張口,咬破他的唇舌,一點點用力,在他被動承受下順著流下的血移動到他頸間,丹田火焰更盛,她閉上眼睛,像渴血般再次咬下去。
水中無聲,她卻好像聽見了他的悶哼聲,腦子裡那股對他的毀滅欲攀上了更高峰。
下一瞬,謝殞衣物儘碎,流血的脖子被芙嫣掐著,推到了一側的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