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前洲府衙迎來了貴客,大皇子陳元初。州主段諾親自在府衙門口等著,一見到人,便筆直迎了上來,至近處,恭敬行禮,“見過大皇子。”
“勞煩您跑這一趟,下官甚是惶恐。”
此時此刻,段諾看著還算冷靜。若不說,誰也不知道早前他在衙內是怎樣的煩躁。
顧紹卿在野芙蓉殺了四皇子謀士,人證眾多,又當街大嚷說四皇子先派人殺他,他出於自衛才反殺。
若情況屬實,那這顧家三郎此番頂多是防衛過當,再加之又是少年人,送去訓誡所磨個半年再予以適當賠償,這事兒就結了。
判定不算難。
豈料四皇子座下另一能人托人給他遞了信,信中提及四皇子想私了此事,具體怎麼了,讓他等後續的消息。本涉及江湖和少年人,雙方若協商一致,私了也不失為一個好的解決方式。但眼下,大皇子親至,據李督捕所言,他是專門來看他斷案的。
他連夜抓人轟轟烈烈,驚動了大皇子。如今帝國高標就擱府衙前站著,這後續消息他是等不成了。
這案子他得審,連夜審,還要審得清清楚楚漂漂亮亮。
該怎麼做很明顯了,但四皇子那邊......
他堂堂州主,雖是主管之地偏遠,但好歹是個四品的官,沒想到還要在夾縫中求生存。
想到這些,段諾難免煩躁。但再如何煩,這事兒在承前州發生,他怎麼樣也是逃不開的。
陳元初僅僅一瞥,便將這段諾的心思猜了透徹,然麵上未顯,順著他的話,低笑著,“州主這話嚴重了。”
“想來李督捕已經將本殿的話帶到了,本殿今次來,隻旁聽,絕不乾預分毫。”
“大人隻管放心。”
段諾:“殿下哪裡的話,能得殿下指點是下官的福分。殿下,裡麵請。”
“段大人,請!”
一行人先後步入衙內。
陳元初一眼就瞧見了筆挺立於堂內,冷竹一般的顧家三郎。
有一句話,陳元初從未對任何人說過。
在他看來,顧家三郎是顧家新生代最有可能延續將門榮耀的人。武藝蓋世是一方麵,一位名將該具備的特質,譬如冷靜自信有勇有謀、譬如敏銳靈活、又譬如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他一少年人,已經做得比絕大多數成年人都要好了。
就拿眼下來說,他立於州府的衙內,一州之主高坐堂上周圍都是訓練有素的官兵,自己又被冠以殺人的重罪,仍舊冷靜自持,叫他一個經波雲詭譎磨礪過的人都不禁心生感慨。
陳元初的心緒似被柔風甘雨拂動生出漣漪,一層層朝遠處鋪呈開來。背對著一行人的顧紹卿亦在這時嗅到了熟悉的氣息。
他轉過身,麵對陳元初幾人,微躬身,“殿下。”
“師父。”
“胡叔。”
聲線一貫的低冷。
陳元初笑了聲:“免禮。”
兩息停滯,他又叮囑了句,“等會兒州主問話,實話答便是。”
顧紹卿:“紹卿知曉了。”
陳元初微一頷首,隨著段諾往裡去,胡燃冬一直伴於側。片刻後,落座堂內,離審案台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