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後續印證了她的想法。
顧紹卿點頭,幅度微乎其微,但陳夕苑瞧見了,眼底有驚訝,“你買下了寶華居?什麼時候的事兒?()”
言語間,她放下木盒,奪過了他手中的鑰匙,
六把,攏在手中沉甸甸地。
這些是其他宅子的?哪裡的?()”
陳夕苑明顯被驚到了,矜雅冷靜丟了大半。顧紹卿很少看她這般,隻覺新鮮,有點想笑。但他心裡清楚,這時候笑必定會惹惱這位小殿下,光“冷他”這一項,就夠他受得了。於是,強行按耐,端著清冷,“這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個?”
陳夕苑:“.....”
小姑娘終於察覺到了自己的急切,但她一點都不在意。認真思忖後,回了他,“先回答和寶華居有關的問題。”
顧紹卿用了半盞茶的功夫讓陳夕苑滿意。
這寶華居最後一任主人名喚張歡喜,人如其名,樂天多歡喜。可能正因為這樣,他的財運亨通,做什麼都順利。他最大的愛好是置辦宅子,每次都揀最貴或是最有特色的買。周遊諸國,走哪兒買哪兒。絕大多數,他一次都沒住過。
顧紹卿是在闋歌國遇見他的,兩個人年紀相差頗遠卻分外投緣。當時張歡喜的妻子患了怪病,尋遍名醫都束手無策,顧紹卿知曉後,為他指了條路。
去甘坑尋找隱世的鬼醫--伍桂。
伍桂之名世人皆知,但他這人性格孤僻行蹤詭秘,若顧紹卿不說,誰也不會往他身上想,更不會知道去哪裡找他。
張歡喜自然不會放棄這樣的機會,離開闋歌國前,邀了顧紹卿一道喝酒。閒聊間,知他來自瀧若西地,記起自己在西地有幾處房產,就說要贈予他聊表謝意。
顧紹卿自是不肯。
後麵糾纏了一陣,顧紹卿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銀兩,近兩千兩,買下了張歡喜在西地所有的房子。
“那他的妻子後來怎麼樣了?”陳夕苑沉浸於有顧紹卿的過往之中,下意識詢問。
顧紹卿:“一年多以前,張歡喜來信說痊愈了。”
陳夕苑麵露笑容,“那便好。”
白銀兩千兩,認真計較起來,單獨買下寶華樓都勉強。但救命之恩......換了她,也不會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了。片刻後,思緒又給這兩千兩白銀纏絆住。兩年前,小哥哥跟她現在一般年紀,他已經開始遊走諸國,刀尖舔血賺取賞金過活。
古往今來,風險與收益都是對等的。
他拿得多,他經曆的危險也就越多。經曆多了,前日那般的險境在他眼裡成了尋常,他根本不在意。
想到這些,陳夕苑的心和鼻腔都抑不住發酸,但她不想叫他瞧出來,遂將話題轉向了彆處。
“那其他宅子,你去過了嗎?”
顧紹卿:“沒有。”
陳夕苑頓時沉默,片刻後,忽地輕笑出聲,又問他,“那你知道它們在哪兒嗎?”
() 顧紹卿:“......不知。”
陳夕苑:“那你怎麼知道寶華樓是你的宅子?”
顧紹卿不太想答了,嫌她煩。
陳夕苑卻不放過他,腰身微微一折,那張挑不出毛病的小臉越發湊近他,“嗯?”
那挑高的尾音就像一個勾子,勾拽住顧紹卿的心神,輕輕地晃。
他掙脫不能,不禁有些煩躁,長臂一伸,“問那麼多乾什麼?發簪是不是不想要?不要拿來。”
陳夕苑:“!”
砰!
她將手裡的鑰匙砸到他懷裡,隨後拿回木盒,纖白的雙手一齊扣住盒子,一副怕他搶走自己寶貝的模樣。
“要的。”
心意被珍視,誰都會歡喜。顧紹卿也不例外,特彆是當這個人是他從小看著長大,不管他願不願意承認都在他心裡占了一席之地的小姑娘時。
少年的嘴角若有似無勾動,眉舒眼展,“那還要不要摘桃花了?”
他靠向軟椅的靠墊,眉眼微闔,慵懶放鬆的姿態。
他終於意識到,休息可能真的是件讓人愉悅的事情。以前他不覺得,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
陳夕苑:“要的,要摘。”
顧紹卿嗯了聲,之後再未說話。陳夕苑安靜慣了,一點都不在意,甚至可以說是享受眼下的氛圍。她看了顧紹卿一會兒,注意力再次回到發簪上。
這一次,她可以細致打量把玩,不慌不忙。當心間充盈歡喜,她禁不住彎了彎眉眼,
哥哥的眼光頂頂好。
這三支發簪她都好喜歡,很難分個高下。好在,都是她的,不必分高下,也不必在得到後退回。
折騰了一整個晨早,一放鬆,陳夕苑竟也覺得有些困了。但她強撐著不願睡過去,睡著了樣子肯定不好看。這會兒小哥哥還在車廂裡呢,萬一被瞧見了,他話少,或許不會笑她。但這人慣會刺人的,似笑非笑睨她就夠叫人難受了。
然而,她低估了馬車搖晃帶來的困意,眼皮子掙紮了幾番,就再沒睜開過。就這,雙手仍攏著木盒,對它的喜歡不加掩飾。
那個“睡著”了好一會兒的少年,嘴角彎了彎,不甚明晰的弧度被璨亮光影描繪。
一路順暢,馬車終抵寶華樓。陳夕苑睡了一路,若不是停車的動靜太大,她怕不是還會繼續睡。
睜眼時,顧紹卿已經醒了,還是她入睡前的慵懶姿態,拿了本話本子在看,是她的。
《此去半生》
是一本武俠話本,可能正因為如此,顧紹卿才挑了這本。
“醒了?”幅度極小的動靜,還是引來了他的目光。他闔上了書,精準地丟回到了原處,一摞書的最頂層。更誇張的是,剛開始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