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2 / 2)

青梅難哄 彌蘿 11280 字 8個月前

“你們和主持先聊聊。”

走了一段,他忽然又回了頭,“顧三,你過來幫忙,更快些。”

篤定輕鬆的語氣,明顯沒當顧紹卿是外人。更讓陳夕苑詫異的是,顧紹卿竟應下了。起身之前,他睨著陳夕苑,“這就是落寒寺的主持,多彩就是他養的。”

言語間,親自給她倒了杯茶,“山裡的茶,你先嘗嘗,我去去就來。”

尋常的叮囑冷淡的語氣,卻讓瞎眼的老和尚眉尖一挑。隻是這幅度輕微來的快也去得快,兩個少年人並未察覺到。

陳夕苑乖順道好。

顧紹卿闊步去了後院,那裡有石砌的灶台,三個泉眼泉水長年不絕。用它們做出的飯菜,哪怕全素,都比旁處有滋味。

堂內,隻剩陳夕苑和瞎了眼的老和尚。

須臾沉寂,老和尚先一步開口,“明樂郡主,怎麼會隨著顧三上山吃素?”

陳夕苑訝異輕怔,回過神,輕輕笑了聲,

“大師怎麼知道是我?”他甚至看不見。

老和尚:“你身上的一味香,皇家才有的。”

以及,“除了你,我也想不出還有哪個姑娘能近顧三的身。”

陳夕苑聽完,對這老和尚心生佩服,同時生出了幾分好奇,“三哥他經常來這裡?他對這裡很熟悉,也很放鬆。”

讓顧紹卿願意融入,甚至處於一種放鬆的狀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老和尚:“不常,隻除了......”

年少那一段。那時候,顧紹卿已經拜了姚寒江為師。姚寒江

將他帶在身邊,很快發現了他的異樣。少年一連好幾日在夜裡練劍,直到有薄光刺破無邊暮靄才回房睡去。

姚寒江一問,才知道小小的少年成夜成夜地睡不著。也沒有想不好的事情,就是睡不著。

姚寒江怕他被熬死,四處尋名醫想找出改善之法。然而都沒有成功,初時,安眠的藥物還有些效用,漸漸地,他的身體對安眠藥物都產生了耐受力。

姚寒江沒了法子,隻能加大他白天的訓練量,想著累極了他晚上總能睡了吧。他開始帶著少年跑山,一日,他們來到了宥華山。

“我留住他一段時間,教授他冥想之法。熟悉了之後,經由他的同意,對他進行催眠。()”

他夜不能寐的秘密被發掘。

因年少的那次意外而生的,卻沒有一絲驚懼,隻有恨,想毀滅一切的恨。

那一夜,我為他開了一卦。()”

落寒寺十年一卦,他給了那少年。

“坎卦。”

上卦是坎是水,下卦又是。

“他這一生每一步都凶險非常,隻是這儘頭,以他的能力和心性來說,不是無間地獄就是無上王座。”

根本不會有中間地帶。

“小郡主,你可懂我的意思?”

陳夕苑沉默良久,“大師同我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呢?”

少女的聲音已經不複柔和,不用真正瞧見,老和尚便能猜到小郡主當下的模樣,尊貴無匹,化不開的冷豔。

老和尚的唇角勾了勾,一抹極柔和的弧度,話也似刀,“等他成長起來,他會是瀧若致命的隱患。”

“沒有一個君主能容得下他,而他,早已習慣以暴製暴。現在都這般了,那八年十年後呢?”

“這天下會如何?小郡主身為皇族,瀧若嫡長,該想一想了。”

幽冷山間,瞎眼的老和尚終於說完。

陳夕苑心間現大波瀾,為顧紹卿抱不平,“瀧若這麼大,怎麼就容不下一個顧家三郎?他甚至幫了官府。”

“那你四叔為何要殺他?”短短的時間,顧紹卿被四皇子的人狙殺一事兒已經傳到人儘皆知,至少西地如此。

“郡主,老僧可以很肯定告知你,這隻是一個開始。強極必辱這樣淺顯的道理,郡主是不懂,還是抗拒去懂?”

老和尚的這些話,似水平鋪開來,波瀾細微。

陳夕苑卻被戳中,心口發酸。

此間陷入沉默,良久後,陳夕苑才又開口,嗓音裡的冷神跡般的消失了,“隻要我還活著,我便會拽著他,一定會有中間地帶的。”

老和尚遲延了十數息才有回應,“卦,乃天命,天命不可違呐。”

陳夕苑纖白的右手撫著寬袖輕紗,一下又一下,目光垂落紗上,雨霧一般的溫柔,還藏了幾分如山的篤定,“事在人為。懦弱者,方道萬般皆是命。”

那一瞬,老和尚隻覺有暖風拂耳。

顧紹卿和店老板回來時,堂內氣氛早已

() 回暖,仿佛那一段談不上愉快的對話不曾存在過。

菜上桌,店老板開始為陳夕苑介紹菜色,言語間,小得意難掩,“這道菜呐,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多彩吊鍋。”

“原因有二。一是我貼合了我這店名;二是小姑娘你看呐,這裡麵的食材,一二三四......是不是七種顏色?”

他邊說邊用指尖指指點點,模樣甚是逗趣,陳夕苑不由輕笑出聲,“是。七彩吊鍋,妙極。”

話落,忽而又想起那隻叫做多彩的喜鵲,好奇心到底是沒按耐住,她問老板,“我和三哥上山時,路遇一隻喜鵲,它亦叫多彩。您這店也叫七彩,是巧合嗎?”

店老板不假思索,一秒都沒耽擱,“不是,我懶得想,照著老和尚來的。”

話末處,老和尚和顧紹卿幾乎同時開口,

“你還知道自己懶啊?”

異樣的默契,催得陳夕苑噗嗤笑出聲。

之後吃吃喝喝,氛圍無限向好。

飯後,在山裡逛了逛,兩人告辭離開。吃飽喝足,嬌人兒沒再鬨彆扭,自個兒往山下走。就是那速度,在顧紹卿看來簡直慢到不能行。

走著走著,小姑娘就落下好長一截。他隻能留在原地等,一次又一次。

第四次時,陳夕苑仰頭睨他,一臉認真地問,“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嫌棄我慢?”

顧紹卿:“......”

既然知道,就不該問。

麵上,一言不發,不說話就用不著昧著良心說瞎話。不料小東西的倔勁兒又犯了,那雙似盈了水的眸子鎖住他,一眨不眨,仿佛他不答她就一直這麼看他。

顧紹卿:“......沒有。”昧著良心就昧著良心吧,橫豎良心擱他這也不值幾個錢。

而陳夕苑明顯被這個答案取悅,眼笑眉舒,“這麼好的三哥,我來守護。”

“哥哥,你信嗎?我能保護好你。”

深及記憶,顧紹卿篤定,沒人同他說過這個。

時至今日,他也不需要了。可是,當一個嬌柔得扛不住他一掌的小姑娘信誓旦旦地說要守護他時,他的心湖翻波,根本無法抑製。

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能端著自己最擅長的冷漠尖銳,“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到底誰保護誰?”

陳夕苑沒什麼意外地擰起眉,一副不高興的樣子,“我雖然細胳膊細腿,但我有腦子。”

言下之意,顧紹卿空有一身武藝,沒腦子。

顧紹卿氣極而笑,極短促的一聲,“就你有腦子,陳夕苑是個大聰明。”

小姑娘下顎一挑,振振有詞,“我肯定比你聰明一點。劍聖大人跟我說,你一冊史書要看一年,我幾日就能背完,一字不落。”

顧紹卿:“......”這老頭子到底背著他說了多少他的壞話。

不想接這茬,意欲敷衍過去,“行吧。”

含糊不清的答複卻讓小姑娘開心不已,彎著眉眼的樣子,甜得仿佛一塊融了角的糖,“那就這麼說了。”

顧紹卿不知道她在高興什麼,但他可以確定他是喜歡她高興的。倘若不是,他的嘴角為何執意上揚,就快要脫離他的壓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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