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褚青綰昨晚沒有休息好,現在一腦子趕回去補覺,根本沒心思留下來看杜才人笑話。
遲春也知曉她疲倦,待她睡後,特意吩咐了宮中人安靜。
在她睡著後,後宮眾人得知杜才人和何修容的齟齬,也不由得議論紛紛。
慈寧宮。
主位上的人臉一冷,她手中的佛珠被砰一聲砸在了地上,她怒不可遏:“蠢貨!”
周嬤嬤歎了口氣,俯身撿起佛珠。
她勸慰道:“杜才人年齡輕,一時得您看重,會有些輕狂也是尋常。”
太後臉色沒有一點好轉:
“一個個都是眼皮子淺的,剛入宮就輕狂起來,哀家如何對她抱以厚望?!”
這話裡罵的不止是杜才人,周嬤嬤聽得出來,隻能替她順著背,怕她一時氣得背過去。
也不怪娘娘發怒,明眼人都知曉現在娘娘和貴妃在打擂台,偏何修容和杜才人兩個自家人先鬨了起來,無端得叫人看笑話。
周嬤嬤低聲:“娘娘何必跟她一般見識,若真是個不得用的,娘娘棄了就是。”
說到底,隻是選秀時提拔了杜才人一嘴罷了,還沒有在其身上下重注。
片刻,太後終於情緒平複下來,她閉上眼,臉上情緒晦暗:“若不是我那皇兒過於薄情,哀家何至於這般算計。”
周嬤嬤不敢說話了。
如果隻是提及後妃也就罷了,但涉及到皇上,豈是她一個奴才能妄議。
太後重新拿起了佛珠,她握住周嬤嬤的手,咬聲悲腔:
“哀家是他親母,他卻防哀家如同防賊一樣!他能讓顧美人入宮,怎就不許周家女眷入宮!當初如果皓兒沒有——”
話音未儘,周嬤嬤臉色驟變,忙忙打斷娘娘的話頭:“娘娘!”
太後話音止住,顯然也是意識到自己失態,斂聲沒有再往下繼續說。
周嬤嬤心底鬆了口氣,趕緊轉移話題:
“娘娘,那杜才人該怎麼辦。”
太後順著她話沒再提起胥硯恒,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不必管她,這宮中不需要無用之人。”
聞言,周嬤嬤咽下聲音,抬手替太後順著氣。
杜才人被她們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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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褚青綰再醒來,外間日色都將要暗下來,落日餘暉被天邊吞下,隻殘剩了些許紅霞,透過楹窗照進來,渾然叫她臉頰生了抹緋色。
褚青綰坐在床邊,接過遲春手中的清水漱口,睡得久了,人還有點迷瞪,她納悶地問:
“一醒來就聽見你們在竊竊私語的,說什麼呢?”
遲春慣來做事熨帖,依著她的性子,要不是出了什麼事,絕不會乾出這種擾她清夢的事情。
遲春有點不好意思,沒想到會把主子吵醒,她低聲解釋:
“是杜才人。”
褚青綰有點不解,她覷了眼殿內的沙漏,她睡了都不止兩個時辰,難道杜才人的罰跪還沒結束?
遲春:“聽說杜才人一跪就是兩個時辰,再起來時站都站不穩,直接跌了下去,似乎是傷到了臉。”
說到這裡,遲春有點欲言又止。
褚青綰聽得目瞪口呆,見遲春猶豫,她不解:“怎麼了,什麼話不能直說?”
遲春訕笑了一聲,才慢吞吞地呐聲道:
“巧的是,杜才人摔倒的時候,聖駕也到了。”
提到聖駕二字,遲春隱晦地觀察了主子的神色,畢竟昨晚主子才侍過寢,她擔心主子心底會不舒坦。
褚青綰倒是沒有不舒坦,她早在入宮前就已然料到會有這一幕了。
她如果接受不了,也不會選擇入宮。
相較於胥硯恒的出現,她比較好奇的是,杜才人這一跤是無意為之,還是在注意到聖駕時故意摔的?
想起遲春說的那句額頭都流血了,褚青綰一時難以下判斷,這宮中沒人會不知道臉麵的重要性,杜才人會對自己下這般狠手麼?
褚青綰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後,杜才人的確哭鬨過一陣。
閨閣時,她一直都備受寵愛,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平時杜才人其實沒有這麼輕狂的,但還在儲秀宮時,她就從周嬤嬤口中意識到太後娘娘對她的看重,這叫她欣喜若狂,以至於她有點失了平常心。
她會哭鬨不僅是會覺得難堪,也是哭鬨給慈寧宮看。
但是她跪了半個時辰,依舊沒等到有人來讓她起身,杜才人陡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心下瞬間涼了一截。
杜才人忽然意識到,她再這麼下去,遲早會讓太後娘娘舍棄她。
於是,她變得安靜下來,老老實實地跪滿了兩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