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2)

唰——

門簾拉開,展露在溫辛麵前的並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粉毛小狐狸,而是供桌上一尊栩栩如生的狐狸雕像。

溫辛臉上的欣喜霎時一滯。

一陣微風吹過,他動了動,順著風看向另一邊的窗戶。

窗戶被打開了一條微小的縫隙,晚夜的涼風溜進室內,刮得燭火晃動不已,門簾上的影子也跟著律動起來。

……應該是這樣,才讓他看錯了,以為屋裡有隻活的狐狸。

溫辛遺憾地收回視線。

轉身之際,他心裡還是存著不舍,眼角餘光下意識地留意著那尊狐狸雕像。

越看,越覺得不是一般的熟悉。

等一下?

溫辛腦子裡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他停住腳步,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供桌前,將狐狸雕像抱了起來,借著燭光比對。

尖翹的小耳朵,鼻子小巧,四隻腳掌都是白毛,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幾乎和柔軟的身體一樣長。

越看,溫辛的心跳速度就越快。

這尊雕像太像他們家的小七了,幾乎一模一樣。

除了一雙眼睛。

小七是圓溜溜的大眼睛,黝黑透亮。

而雕像上的眼睛是標準的狐狸眼,微微眯起,帶著一絲狡黠卻漫不經心。

不知道是不是製作雕像的人刻意為之。

雕像的下巴微微上抬,瞳孔從上往下管,有種居高臨下輕蔑俯視他人的感覺。

溫辛不看那雙眼睛,愛不釋手地摸了摸狐狸雕像的尖耳朵。

他萌生出了將雕像買下來的衝動。

一道瘦長的影子,卻悄無聲息地從遮幕中走了出來。

身影躡手躡腳,手裡攥著一柄水果刀,朝似乎正專注於雕像的溫辛靠近。

大概隻剩半米的距離時,他猛然舉起了手裡的刀,盯著溫辛的後背心,眼中迸發出一絲陰很的情緒。

“去死——”

話還沒有說完,一個漆黑的槍口對上了他縮緊的瞳孔。

俊雅的青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偏過頭,瞳孔倒映著一點搖曳的橙黃燭火,冷然看著他。

/>“要不要比一比,是你的刀快,還是我的槍快?”

被冰涼的槍管抵著腦門,那身影哆嗦了一下,噗通往後跌坐在了地上。

“你們相信我,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我也是被他們給逼的!”

坐在地上的男人身披黑袍子,兜帽被扯了下來,露出滿是麻子的微胖臉,還有禿了頂的大腦袋,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

“未世前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職工,圍了點菜,一直躲在家裡不敢出去。後來出現了喪屍潮,大家都在跑,我也跟著他們一起跑,不知怎麼的就跑到了這個地方,被一群奇奇怪怪穿黑袍子的人給抓住,他們逼著我加入什麼唯心教,如果我不乾就要殺了我,天見可憐,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一堆話裡沒個重點。

林南現在頭還疼著,很不耐煩聽他叨逼叨,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唯心教的其他人到這個地方都不敢往前走,你說自己是無辜的受害者,當我們傻是吧?”

不說彆的,這邪乎的屋子裡隻有麻子臉一個人居住的痕跡,就說明這人的身份一定有問題。

麻子臉有他自己的解釋:“他們哪裡是畏懼我,他們是畏懼這間祠堂!”

溫辛:“為什麼要畏懼這間祠堂?”

聽到這句詢問,麻子臉還算正常的神情一下子就變了。

他雙眼迷離,手掌交握高捧在麵前,像是一名虔誠到極致的信徒:"因為這是神意降下之地,是充滿了神聖光輝不可褻瀆之地!”

說完,麻子臉低下頭來,惡狠狠地瞪著兩人。

最主要瞪的還是溫辛。

“化身借由神的靈力所凝聚,凡化身所見,皆會反映於神之眼。”

“等著吧!你擅自觸碰化身的罪過已經被神親眼所見,終有一日你會被神降下天罰,粉身碎骨,灰飛煙滅!”

溫辛倆人:“…”

或許男人想要假扮成普普通通的受害者。

但就這被深度洗腦的樣子,說他不是唯心教的核心成員,誰信?

溫辛皺了下眉頭。

本來他還想向對方打聽一下變異體和其他基地的事,見對方這顛三倒四的樣子,也隻能作罷。

因為就算問了,對方也不

會說實話。

時間緊迫,溫辛深知他們不能再繼續耽誤下去:"既然你能住在這個神聖的地方,就說明你在唯心教裡的地位一定也不低,估計知道不少隱秘。"

麻子臉動了動嘴想要反駁,被抵在後腦勺的槍口嚇得說不出話來。

“不用解釋,我不想聽。之前進來了幾支軍隊,我要知道他們的位置在哪,現在你就帶我們過去。”

溫辛的語氣毫無波瀾:“奉勸一句,不要想著耍什麼小動作,不然槍是很容易走火的。”

麻子臉頓時扭曲了一張臉。

離開這間店鋪之前,溫辛偏頭掃了一眼端端正正擺在供桌上的狐狸雕像。

變異體,能控製人的思想,蠱惑人信教。

麻子臉口中的那個神……會是小七嗎?

溫辛垂了下眼睫,掩去心裡的暗潮湧動,壓著麻子臉前進。

出乎他的意料,麻子臉交代事情的時候,十句話裡沒有半句真話,帶起路來居然還算老實。

不吭不響,沒有尖叫喊人,甚至還主動幫他們避開了看守所在的位置。

每成功通過一段路,麻子臉就會回頭看看溫辛的臉色。

看他那唯唯諾諾的樣子,仿佛是因為忌憚著溫辛的發難,才會這麼順從。

得益於此,溫辛他們基本上沒有遇到什麼阻攔。

順利得讓人心生不安。

林南靠近溫辛的耳邊,低聲說:"班長,我總覺得這人有點不對勁,他不會把我們領到陷阱裡去吧。”

這個問題溫辛也在反複考慮。

但是他們已經彆無選擇。

剛才遇到的那些人都是成群紮堆,哪怕他們很小心沒有擅自開槍,驚動一個之後依舊引來了一大批。

在這樣的前提下,眼前的麻子臉成了他們最好挾持的人。

“他不是普通教眾。”溫辛同樣壓低聲音說,“換成其他人,不一定能像他一樣,帶我們繞過大量的看守。”

事情有利有弊,他們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三人一路往前走,在穿過彎彎繞繞的地下車庫時,溫辛終於看到了大部隊的影子。

可大部隊的人卻是躺在地上的,渾

身是血,胸口沒看到一點起伏。

溫辛連忙將麻子臉推給林南:“你看著他。”

說完,他大跨步來到一個躺在近處的人麵前,攥了下拳頭,去探對方的鼻息。

沒有氣息吹在他的手指上。

人已經死了。

冬天氣溫下降得快,這些屍體甚至沒有了餘溫。

溫辛深吸一口氣,一個個地檢查過去,沒有找到一個活口。

哪怕事先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他的心還是涼了半截。

“班長……”林南擔心地往前走了一步。

溫辛咬了下腮幫子,儘量平靜地說了聲沒事。

而後他冷冷地看向了麻子臉:“當時是怎麼樣的情況?”

剛才溫辛仔細觀察了一下,大部分屍體都是被子彈一擊斃命。

如果唯心教的成員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剛才抓他們的時候,完全沒有表現出來?

後者惶恐不安地擺手:“我不知道啊,那時候我隻聽到了這下麵的動靜,根本不敢往這邊湊!”

“你讓我帶你過來,我就帶你過來了,放過我吧,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溫辛打量了麻子臉許久,收回視線道:“繼續走吧。”

如果大部隊已經全軍覆沒,至少他們要承接這一地逝者的意願,找到張泉勇。

聯絡員在對講機裡準確提到了張泉勇的位置,要麼大部隊已經和張泉勇見過麵,要麼是張泉勇被囚禁在一個固定的地方。

接下來的路,溫辛倆人走得更加小心。

越往前,道路也越複雜。

各種水泥鋼板潦草堆砌起來的路障,和強行打通過的過道,讓這個地下車庫變成了一個錯綜複雜的迷宮。

要是之前沒有找到麻子臉帶路,他們可能會在這兒兜上大半天的圈子。

沿路的屍體越來越多,血腥味也越來越濃鬱。

但是和外麵那些麵目全非的喪屍不一樣,他們幾小時前曾經鮮活過。

林南早已不忍地撇開了視線,溫辛卻無法忽略這些屍體。

不管經曆過多少次,死亡依舊會讓他覺得難受。

可隨著注視這些屍體的時間變長,一個奇

怪的想法在溫辛的心裡悄然生成。

為什麼這裡隻有身穿作戰服的自己人,沒有唯心教的成員?

遲鈍的警覺神經終於被觸動了。

溫辛腦子倏然一震,額頭就像被針紮過了一樣,變得刺痛無比。

但同時,他不知何時有些混沌的神誌變得清明起來,仿佛籠罩在心頭的迷霧被風吹散。

溫辛後背全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