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那質問聲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仿佛蘊含著一股無法抵抗的魔力。

溫辛猝不及防聽了一耳朵,隻覺得腦子被人重重地打了一下。

他身子搖晃,神情出現刹那間的空白,膝蓋更是徑直彎了下去。

……不!

溫辛不知道哪兒來的意誌力,飛快地伸出手去,死死地攀在床柱子上,咬緊後槽牙沒讓自己真正地屈膝。

這動靜不大不小,卻足夠讓門外的人聽清。

霎時間,溫辛又感覺壓著自己肩膀的那股力量撤走了。

有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皺了皺眉頭,站直身體,壓下心裡的怪異,一邊警戒著門外看起來十分不好惹的存在,一邊環顧自己身處的房間。

第一次醒來,溫辛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突然出現的小狐狸身上,沒來得及細致地打量周遭的環境。

此時仔細看了,才發現這裡竟是一家豪華大酒店。

金黃色的主色調,精致華美的裝潢布置,牆壁上鐫刻著自然優美的紋路,地板玻璃被擦得一塵不染。

溫辛又側頭,看了看自己剛睡過的床。

不管是鬆鬆軟的被子,還是底下彈軟的床墊,都嶄新得像是才從包裝裡拆出來的一樣。

眼前的一幕讓溫辛覺得無比詭異。

他轉身,猝不及防地在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的配槍!

溫辛連忙快步走過去,將槍給拿起來。

卸出彈夾一數,竟然還剩下四發子彈!

溫辛心中那股詭異的感覺立馬就坐實了。

現在這個社會,哪怕十歲不到的小孩都見過槍是什麼樣子。

門外的那些人也不可能不知道槍的危險性。

現在,他們不止讓他住著細心打掃過的豪華酒店,還把至關重要的武器留給了他。

這絕對不是正常人對待俘虜的態度。

說是奉為座上賓也不為過。

所以,無緣無故,這些人憑什麼對自己這麼好?

以往不曾忽略過的細節,再一次浮現於溫辛的腦海中。

他想到了那個神似粉團子的狐狸雕像,想到了麻子臉臨死前絕望喊出的那一聲"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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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了恰到好處出現的小狐狸,又想到了剛才從門外聽到的那句似是而非的話。

溫辛整合這些線索,隻想到了一種可能,能夠解釋清楚這一切的不合理之處。

那就是,小狐狸就是唯心教的神明。

溫辛連忙拍了拍腦袋。

不行,事情還沒有確實的定論,他不能這麼絕對地去想。

但……即便小狐狸不是神明,也一定在唯心教裡扮演著位高權重的角色。

三下五除二地想通了關鍵,溫辛的心情卻並沒有輕鬆多少。

感性上,他覺得小狐狸不可能與麻子臉坑害支隊成員的事有關係。

理性上去分析,小狐狸也沒有那麼做的理由。

但他想起那些死不瞑目的屍體,心裡還是生出了一陣陣的難受和沉重。

溫辛呼出一口氣。

他低頭,看見了手上的掐痕。

掐痕上似乎被人細細地塗過了一層藥,隱約可以看見一點沒有乾涸的乳白色藥膏。

深紅泛紫的痕跡被覆蓋在藥膏下,看起來不再像之前那樣明顯。

但是掐痕模糊了,溫辛卻忘不了當時掐出這痕跡的感覺。

他還記得,早在學成配槍的時候,教官就表示過對他的擔心。

在教官看來,溫辛的心實在是太軟了,遇到每一個掉隊的隊員都會忍不住伸手去攙扶。

哪怕那些掉隊的都不是他們班上的人。

可在現如今這個秩序逐漸崩壞的世界裡,人類真正需要警惕的敵人,不是凶猛的喪屍,也不是強到離譜的變異體,而是人類自己。

早晚有一天,溫辛要擯棄人性中悲憫怯弱的那一部分,對自己的同類開槍。

對容易心軟的人來說,那無疑會成為一種折磨和負擔。

昔日教官所言,今天一語成箴。

隻是有一點,教官沒能想到。

——對麻子臉痛下殺手,溫辛並不後悔。

或許看著人倒下去的那一瞬間,他有些恍惚,也感到了不真切,但沒有後悔,一丁點也沒有。

如果真要說有什麼遺憾的事情,溫辛隻恨自己沒有早一點聯係到聯絡員,沒能

救下軍隊的人。

良久,溫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突然發現屋外似乎已經沉寂了很久。

除了剛才聽到的那一聲怒罵,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傳過來。

加上他也沒說話,下意識地控製了呼吸的頻率,整間屋子安靜得仿佛掉下一根針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溫辛有預感。

他在等待屋外人的反應,而屋外的人很有可能也在等著他的行動。

溫辛不是喜歡拖遝的性子,不打算就這麼僵持下去。

他暗自握緊手中的槍,手指扣上扳機,緩慢地朝著門口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還沒等溫辛靠近房間門,倏然門被人從外打開。

溫辛頓時神色一凜。

他的槍口飛快抬高,卻見一隻小小的粉色團子被對方從外丟了進來!

“小七!”

看見拋飛在半空中的小團子,溫辛臉色大變,霎時間也顧不上那麼多了,急忙伸手去接。

團子落在他的懷裡,瞬間嗚咽了一聲,可憐無助地往青年臂彎裡鑽。

“嚶嚶嚶!!”

看著粉團子那眼淚汪汪的大眼睛,仿佛受儘了屈辱和委屈,溫辛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一邊把團子護在懷裡,一邊警惕冰冷地朝著門外看去。

立在門口的,是一位身穿深紅色衣袍的陌生人。

他似乎已經上了年紀,臉上布滿褶皺,頭頂灰發稀疏。

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與溫辛目光相對時,蘊含著一股無法言說的深長意味。

在紅袍人的身後,十幾位跪伏在地上的黑袍人正緩慢地站起身。

溫辛認得他們衣袍的製式,上麵的圖騰紋路和麻子臉身上的那件一模一樣,唯獨胸口的徽記有著明顯的不同。

那徽記是一朵綻放的花,樸素的黑袍有三瓣,紋路多一點的黑袍有四瓣,紅袍則有五瓣,形狀上有點像溫辛曾經養過的多肉植物。

但教官提過,任何宗教的徽記都有著特彆的意義,應該不會是這麼普通的種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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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衝著紅袍人主動間問:“閣下是唯心教的成員?你們抓我過來的目的是什麼,不妨直說。”

紅袍人看出了溫辛的戒備,笑著擺了擺手:“彆這麼緊張,年輕人,如果我們真有什麼惡意,就不會把那家夥留在你的手中了。”

溫辛看了看手裡的槍,不置可否。

神情依然沒有一丁點的放鬆。

紅袍人清楚他為什麼充滿敵意,無奈地歎了口氣。

“對於那些死去的人,我很抱歉。”

一提到這個事情,溫辛的臉皮一下子就繃緊了,抱著小狐狸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加了力。

小狐狸縮在他懷裡,感受到溫辛正憋著怒火,身體愈發僵硬和怯縮。

“不。”

出乎意料的,溫辛說:“你不需要感到抱歉,不過是立場不同,利益有彆罷了。”

聽到這話,紅袍人下意識鬆了一口氣。

可是緊跟著,溫辛將手裡的槍對準了他的額頭,眼神比剛才還要冷上三分!

“所以我要離開這裡,立刻給我準備食物和水,還有交通工具。”

被漆黑的槍口對著,紅袍人的渾身肌肉立馬就繃緊了。

沒有人可以在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做到完全平靜。

他忍住了沒有失態,緩聲道:“請你相信我們,我們真的沒有惡意。”

溫辛態度不變:“先叫人去準備,東西到了,你想說什麼都可以,我會慢慢聽。”

沒想到青年這麼年輕,性格卻油鹽不進。

見對方的手指已經乾脆地扣在了扳機上,紅袍人額上滲出冷汗:"好,我這就叫人去準備。"

他看向身邊的幾名黑袍,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怒罵道:“都傻在這裡乾什麼,沒聽到他的要求嗎?還不快去!”

黑袍人們忙不迭地去了。

溫辛將紅袍人的恐懼看在眼裡。

他很奇怪。

表情可以作假,但出汗的生理反應很難偽裝。

既然這樣,對方為什麼沒有收走自己的槍?

要是沒預料到現在的局麵,那也太對不起紅袍人所處的這個位置了。

/>溫辛這樣懷疑著,因為小狐狸被粗魯扔進來而動搖過的猜測,再一次冒了出來。

他忍不住低頭,狐疑地看了小狐狸一眼。

恰是這個時候,紅袍人渾身一震,一改剛才的慌張,義正言辭地說道:"不過你走可以,必須把你懷裡的這隻……”

他哽了哽,臉上有種世界崩塌的扭曲感,磕磕巴巴地說:"這隻,這隻蠢,蠢,蠢狐狸給留下來!"

溫辛眉毛微擰,看著這位莫名其妙就結巴了的紅袍人。

儘管覺得怪異,但他還是不滿自家粉團子被人用惡狠狠的語氣罵蠢狐狸,語氣也沉了下去。

“閣下,請你注意自己的言辭!”

“我們家的小狐狸,它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難道說唯心教就這麼不可一世,連一隻小狐狸都不放過?”

紅袍人:“……”

他漲紅了臉,嚅囁著說不出話來。

溫辛:“?”

這又是什麼反應。

……總不至於是被他三言兩語說得羞愧了?

當兩邊都不再說話,房間一下子就沉寂了起來。

紅袍人不像溫辛那樣耐得住沉默,他再一次主動挑起了話題。

"年輕人,我知道你現在懷疑我們的意圖,但我還是得解釋一下,之前對你們下手的唯心教成員是自作主張,總教毫不知情。"

溫辛抬眼看他。

紅袍人語氣誠懇,甚至可以說放低了姿態。

“你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沒人經營的信號塔幾乎全都廢了,網絡癱瘓,手機沒有信號,要想找外地的人聯係下情況,得托人開車帶口信,慢的時候耗上好幾天,最快都要十幾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