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2 / 2)

吧唧!

霎時間

鱗樹蝰的視線更加暗沉了。

如果眼裡的殺氣能夠形成實質,那它的眼神早已化為了一把把尖銳的鋼刀,朝著小海象嗖嗖地刺了過來。被偷襲的溫辛始料未及,哭笑不得地朝小海象的額頭敲了一下:"你這是在做什麼?"小海象覺得很有趣,迎著鱗樹蝰的眼神,反而咯咯地笑出了聲,摟著青年的脖頸:“咕咕。”

看彆扭蛇吃醋。

鱗樹蝰確實是吃味了。

它一直懶得和其他團子介意,比如身邊那隻小熊貓,除了吃吃睡睡什麼都不行,一點競爭力都沒有。結果小海象一出現,就吸引了溫辛的注意力。

溫辛抱著小海象走過來,注意到了悶悶不樂的綠團子,騰出手來,摸了摸它的腦袋問:"怎麼了?"鱗樹蝰將頭撇到一邊,特彆的高貴冷豔。

溫辛將奶娃娃放在旁邊的凳子上,又將綠團子給抱起來,撓撓它的下巴,溫言細語地說:“是不是不開心?”鱗樹蝰感覺到青年動作中的溫柔,下意識舒服地眯起眼睛來,嘀嘀咕咕埋怨了一句:“你的身上有魚腥味。”小海象悠哉自如,絲毫沒有被意有所指的尷尬,反正海象又不是魚。

溫辛也沒有想到那一層,伸胳膊嗅了嗅:"沒有吧……"

條件艱苦的時候,他在屍體堆裡滾過,那時候滿身是血和汗,周圍的屍體腐爛發臭,到處都是嗡嗡轉的蒼蠅和蚊蟲。溫辛自覺現在還算乾淨的了。

他捏捏團子臉:"等安頓好了村民,我就去找一個地方好好洗個澡,委屈咱們的阿綠先將就一下。"

聽到溫辛無條件的縱容,還有那話裡溫潤的笑意,鱗樹蝰動了動腦袋,語氣難得沒什麼底氣:“我不是那個意思……”它注意到小海象開始樂得悠閒地啃魚吃,好像對方什麼都不在意,就它自己憋著氣,又是一陣氣結。鱗樹蝰爪子指向小海象,沒好氣地說:“你真的相信他就是藍藍嗎?”

它憋了個拙劣的理由:“藍藍可沒他這麼醜。”

"怎麼會?”溫辛仔細看奶娃娃的樣子,拋開下半身的海象尾,放在末世前,妥妥是被星探發掘當童星的料,“藍藍現在不是挺可愛的嗎?"

鱗樹蝰用力甩尾巴,重重地哼了一聲。

又是可愛。

它知道了,什麼都可

愛,就蛇不可愛。

人類,嗬。

溫辛感覺今天的綠團子彆彆扭扭的。

不,應該說,在小海象出現之前,鱗樹蝰的態度都還算比較正常。

他撓了撓鱗樹蝰的下巴,又揉了揉毛團子的耳朵。

往日這麼一套連招下來,團子準得舒服得對他露出肚皮,張嘴發出一陣甜膩膩的貓叫。可現在,鱗樹蝰渾身肌肉繃著,明明已經舒服得晃起了尾巴尖,但就是不肯表現出享受的樣子。溫辛哄了它半天,隻好作罷。

當日夜。

月明星稀,浪潮拍岸。

海水卷起許多細密的泡沫,一聲連著一聲,回蕩出層層起伏的聲響,溫柔眷戀。溫辛宿在漁民們簡單支起來的吊床上,對第一基地懷揣著極大的不解,沒能睡著。他閉著眼睛,忽然聽到了一陣寒寒窣窣的聲響。那聲音,像是爬行動物的鱗片剮蹭到了樹枝草叢,所發出的細微動靜。溫辛對這種聲響並不陌生。

早在訓練營裡的時候,就有學員在野外實戰中,不幸被饑餓的毒蛇咬傷。抗毒蛇血清需要密封後冷藏,但那時候滿目瘡痍,哪有這樣的條件?周圍的同伴給學員做了緊急處理,撿回來了一條命,卻廢了一條腿。

當時那學員痛哭流涕的樣子,溫辛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對方哭的不是失去了一條腿,而是失去了在這天災下活命的機會。聽窗邊傳來的動靜,那條蛇應該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從海裡邊遊出來的。

溫辛心裡想著事,動作卻不慢,他將手悄無聲息地放在了自己的腰側。

腰側有他的配槍,還有一把匕首。

用來對付這樣一條試圖襲擊人的蛇,再好不過。

隻是手放在腰側的一瞬間,溫辛沒來由地想起了東部地區裡發生的一件事。那天,阿綠看他的腿好得差不多了,拽著他去花園散步。秋冬天的花園,枝葉差不多都掉光了,沒什麼好看的,卻不知道鱗樹蝰為什麼要這麼興致衝衝。

直至溫辛看到了大量的蛇。

最大的有三米,最小的有手臂粗細,它們密密麻麻地纏繞在一起,吐著猩紅的蛇信,露出尖細的長牙,黝黑陳舊的鱗片在陰暗的天氣下,反射出駭人的光澤。

一瞬間叫青年呼吸一滯,頭皮都快炸起來了。

那時候的

溫辛,還做不到麵不改色地應對所有事,下意識擺出了戰鬥姿態。沒等他反應過來,鱗樹蝰就已經叼住了他的褲腳,用力且強硬地將他拉走。溫辛回想過去,手指點在匕首冰冷的刀背上,緩緩地放在了一邊。有阿綠在,什麼蛇敢貿然靠近他?溫辛睜開了眼睛,側頭朝窗外看去。拇指粗的小綠蛇恰巧就和他對上了眼睛。

皎潔的月光籠罩海邊的漁村,清清楚楚地映照著青年麵無表情的模樣。

那一瞬間,時間都好像暫停了,鱗樹蝰緊張到差點停止了呼吸。

卻見青年倏然一笑,從吊床上翻身下來,腳踩著濕漉漉的地麵,打開窗戶,伸出來的手指,就這樣毫無戒備地點在了它的腦門

上。

"這是從哪兒來的漂亮小蛇?"

此話一出,鱗樹蝰激動得差點恢複了本來的體型。

結果它還沒能來得及矜持兩下,青年已經伸出手指撈起了它,開始溫柔而不失力道地擔蛇。小綠蛇雖然不大,但一雙蛇瞳依舊能看見食肉動物的凶性。

溫辛知道鱗樹蝰不會傷害自己,潛移默化下,甚至覺得小綠蛇這瞪大眼睛凶凶的樣子,帶著點帥氣的凶萌。

他等這一天很久了,愛不釋手,又要克製自己,以免把好不容易肯坦誠相見的鱗樹蝰給嚇跑。

他循環漸進,卻忍不住釋放自己的喜愛,一會兒撓撓蛇的下巴,一會兒刮刮蛇的鱗片,又順著光滑的小腦袋,往下摸到尾巴尖尖。

鱗樹蝰被擔得直吐粉紅的蛇信,暈暈乎乎地想。

溫辛為什麼不怕不躲,為什麼他的動作這麼熟練?

……他不會還有彆的小蛇吧?

擼到最後,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鱗樹蝰。原本,它為溫辛能不能接受蛇而膽戰心驚。現在,它同樣為溫辛不知節製的擼法膽戰心驚。

就好像溫辛是第一次碰見蛇這種新奇的動物一樣,恨不能將它全身上下擔個遍。鱗樹蝰最終還是狼狽地跑掉了,再呆下去,蛇得脫一層皮。留下溫辛啼笑皆非地站在原地。

幾天之後。

漁民們陸續收拾好了行李,搬去新的住處。溫辛沒有放棄打探阿紫的下落,但漁民們好像都不知情。

“溫辛。”

溫辛回頭,看向礁石上的小海象:“怎麼

了?”

小海象扒著礁石:“老師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它允許我和你一起走,但前提是它要先見你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