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1 / 2)

最後兩個字吐出來時細弱蚊蠅,像一陣清風拂過耳畔,但溫辛還是聽清了。

他怔愣著,第一反應想的是,這個“唯一”是唯一的人類家人,或是唯一的人類朋友。望向自己的眼睛乾乾淨淨,沒有一點旖旎的色彩,讓小黑蘊含著貪婪和掠奪的欲念,瞬間驚散。它仿佛驟然從美好的幻夢中回到了蒼白的現實,麵向溫辛,注視著這張清秀俊雅的臉。

和一年以前相比,溫辛的變化無疑是明顯的,他的脊背筆挺,皮膚粗糙了一些,肌肉緊實了不少,身體線條流暢,眼神堅毅清亮,像一棵懸崖上傲然挺立的小白楊。

青年更堅硬了,不止是身體上的堅硬,更有靈魂上的雕琢打磨。但他同時又是柔軟的、溫暖的、寬容的,對待像它們這樣殘暴凶戾的變異體,眼神中始終透著一股憐惜。

當那隻手心疼地揉在自己的腦袋上時,小黑感覺頭頂似乎撐開了一柄廣而堅實的大傘,堅定地替它擋住了凜冽的風雨。

基地裡有幾千的精英學者,世界大地有成百上千萬的人類,災難發生時不乏有挺身而出的英雄和戰士,可小黑再也從來沒有見到過像溫辛這樣特彆的人。

它就如同在沙漠中艱苦跋涉的旅人,卻陡然撞見了一汪清澈的泉水,霎時間如獲珍寶。

但這汪清泉處於被烈日炙烤的沙漠中,本來就是讓人趨之若騖的珍寶,任何口乾舌燥的人都會為這甘甜的泉水瘋狂。

溫辛怎麼可能會獨屬於它?

青年在同類群體中必將大放異彩,他堅定的意誌和敏銳的思想會成為指向標一樣的存在,周邊的人類會前赴後繼地奉上自己的擁護和愛戴。

他的氣味有著霧山雲雨的嫻靜,他投入的眼神泛著陽光般的暖意,能讓任何一頭暴躁的變異體平靜下來,乖巧地俯首低鳴。

它怎麼敢妄想獨占這樣的人類?

小黑看清了現實,霎時間靈魂都在劇烈地顫抖,一股難以言喻的滋味從它的心口一路蔓延至舌尖,連呼吸都變得刺痛起來。

這邊溫辛同樣陷入了沉思,按照他對詞語的理解,唯一這詞聽在耳朵裡,怎麼都有點不對勁。

雖說他更傾向於小黑在亂用詞語,畢竟前麵控訴他的時候,連“拋妻棄子”這種話也說出來了。

小黑沒讓溫辛為難多久,艱難地吞下了讓心臟發軟的悸動,緩緩地補充道: “這麼

多人類,我隻看好你,你也是唯一……能夠幫到我的人。"

溫辛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抱著小黑的腦袋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的信任。"

提到正事,小黑也嚴肅了起來,不留痕跡地換了話題: “破殼代表著我的重生,解開禁製意味著力量的釋放。現下還有最後一個阻礙,與本性相抗,堅守自我。"

溫辛正色道: “我需要做什麼?”

小黑深深地凝視著他,眼裡帶著隻對他呈現的柔情,以及一絲無法訴諸於口的渴望。

它搖了搖頭,輕輕地蹭著青年的臉頰。

“本性也可以說是殘存在變異體基因中的獸性,這個過程中無人可以幫忙,必須靠我們自己挺過去。"

說著,小黑抬起了爪子,一個黑色漩渦憑空出現在兩人的身邊,噗的一聲,吐出隻渾身浴血的小鬆鼠。

小鬆鼠落地後直接彈了起來,氣憤地吱哇亂叫。

"阿紫!"

溫辛嚇了一跳,急忙去檢查,才發現對方身上沒有傷口,血都是彆人的。

聽到青年的呼喚,紫鬆鼠眼瞳中的血色漸漸褪去,焦急地躥上對方的肩膀,也是一陣慌慌張張的檢查: "你們去哪裡了?我一直找不到你們,還撞上了那群惡心的白衣服!"

溫辛聽紫鬆鼠的描述,白衣服應該就是研究人員,他神色一凜:"你在什麼地方遇見的?"

紫鬆鼠說在異空間,但它能分辨出來,那些白衣服不是虛構出來的假人。

溫辛基本將秘密研究基地和第一基地劃上了等號。

也就是說,僥幸逃脫的幸存者前腳剛進入黑色裂縫,後腳第一基地的人就追了進來。

鱗樹蝰緩過了神,可心裡震驚得像是還沒有清醒過來一樣。

它望著眼前的青年,瞳孔地震,內心充滿了驚疑。

——溫辛到底是什麼時候知道了它的真麵目?

可現在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空氣凝固,活物的聲息消弭無影,天空之上隱約能聽到轟然雷動,獵獵狂風席卷城市,冰冷肅殺的壓迫感讓鱗樹蝰差點當場炸開了鱗片。

顯然,

一號已經步入了進化階段中最關鍵的時刻。小黑說:“你們帶溫辛離開這裡,立刻馬上。”

瞄見暴龍眸中的意味,鱗樹蝰肅然一震,當即用尾巴尖拖拽溫辛的腳踝: "它說得對,接下來不是我們能摻和的事情了,快走!"

溫辛回看小黑,怪物氣定神閒,似乎接下來要和本性相抗,如同吃飯那樣簡單。

他稍微安了下心,沒有磨蹭,伸手將小蛇拿起,讓蛇纏上自己的手腕,肩膀扛著鬆鼠: “那我們先撤。"

小黑嗯了一聲,眼中同時掠過了一絲憂慮:“還有,你……”在溫辛步入黑色裂縫的時候,小黑就捕捉到了對方熟悉的氣息。

於是它清醒過來,努力保持神智清明,引導那些溢散的能量,將暴烈的火焰化為涓涓細流,灌注在青年的身體裡。

然而,其他人隻要吸收到一點點能量,立馬就能獲得異能,再不濟都會呈現出進化的趨勢,唯獨溫辛收效甚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