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1 / 2)

或許是公文處理多了的後遺症,溫辛下屬開口彙報的那一刻,金絲雀還以為對方是在叫自己。他飛快轉過身,剛要問發生了什麼事,青年略顯冷淡的喝問就從背後響起。

金絲雀連忙閉上嘴,好險沒有冒冒失失地做出反應。預言?溫辛再問: “關於什麼的預言?”

屬下著急忙慌趕來通報,沒想到溫辛家裡還有其他人在,向溫辛隱蔽打了個手勢。

那手勢隻有一個明確的含義,溫辛微微擰眉,揉了揉手中的兩隻團子,將它們放在地上,從金絲雀的麵前走過。

微風掠過溫辛的暨發,側臉輪廓蒙上交錯的光影,看上去比之平時要深刻冷肅。

這副樣子和昔日揚唇淺笑的青年相去甚遠,金絲雀忍不住怔了一下。人類已經和變異體打過不少次照麵,加上那五彩斑斕的顏色,幾隻團子的身份昭然若揭。

屬下完全沒因那乖萌的模樣放鬆下來,打量庭院中的幾隻團子,有忌憚,有戒備,還有不易察覺的敵意。

直到溫辛站在他的麵前,眉梢下壓,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屬下一驚,慌張地收斂了目光。

溫辛回過頭,對團子們歉意地笑了笑: “我這邊要先處理一點事情,應該花不了多長時間,你們在家裡乖乖的,等我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

小狐狸還在和鱗樹蝰商量著要怎麼開口坦白,見狀眼巴巴地望著他: “那你早點回來呀。”

"好,我會儘快趕回來。"溫辛用指尖虛空點點鱗樹蝰,警告道, "都聽好了,和諧相處,不許打架。"

團子們覺得這是汙蔑,它們多友愛啊,怎麼可能打起來。

可等到青年和屬下一走,庭院裡還算輕鬆的氣氛立馬就變了。樹梢上的枯葉顫顫巍巍往下掉,氣溫好像瞬間下降了十幾度。

金絲雀第一個忍不住開口,仿佛有根刺紮在心頭: "為什麼溫辛會變成這樣?"

他說話時緊盯著鱗樹蝰,語氣算不上好,和質問沒什麼兩樣。

鱗樹蝰對等會要怎麼坦白的事心煩意亂,想也沒想地回懟他: “什麼怎麼樣?”

金絲雀表情漸冷:“你沒發現溫辛身上的變化?不止人瘦了,臉色還白成那樣,你到底怎麼在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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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確實是鱗樹蝰的痛點。

它可以擋住傷害溫辛的敵人,卻擋不住溫辛為公文日夜奔忙。連一號都在溫辛的堅持下不斷妥協,它又能怎麼勸?

可這不代表鱗樹蝰能容忍金絲雀的質問,S級氣息原地暴起,宛若洶湧的浪潮向站在原地的少年狠狠打去。

“我是沒能照顧好溫辛,但你又為他做了什麼?一號失控那天為什麼不趕過來,我不相信你們沒有感覺到!"

金絲雀被這氣息衝得一滯,基因中同級對抗的本能,叫他下意識也釋放氣息,忍無可忍地反駁:“我趕過來了,但是一號的氣息太強,還沒飛到中途我就被衝暈了過去,兩天之後才醒!”

鱗樹蝰嗤笑: "你個廢物。"

金絲雀在基地當了半輩子的廢物,但後來他在薔薇城裡翻了盤,再沒有人敢質疑他弱,他也從未再把那些詆毀放在眼裡。

可此時此刻,鱗樹蝰發出的嘲笑仿佛成了紮在他心上的尖刀,讓金絲雀嗜血的欲望逐漸暴漲。

啪!

庭院的門突然從內被打開,露出紫鬆鼠那張麵無表情的絨毛臉,它一隻爪子還滴著水,另一隻爪子上拿著把鋥亮的菜刀。

"你們想打架?"

紫鬆鼠的話沒起到勸架的作用,反而成了加劇矛盾的催化劑。

三股凶悍的S級氣息互不相讓,空氣中對撞出激烈的火花,偌大的庭院頓時化為戰場。金絲雀揉捏指骨,鱗樹蝰露出獠牙,紫鬆鼠握緊菜刀。

戰鬥一觸即發。

隻有A級的小熊貓受到影響,體內一陣氣血翻湧,不斷發出哀弱的悲鳴,在恐懼的驅使下,飛快躥到牆根躲起。

它不明白為什麼大家上一秒還好好的,卻突然翻臉,求助般看向藍團和粉團。可這時小熊貓才看見,藍團子早已變回藍海象的樣子。

水流無風激蕩,將水桶拍得啪啪響,像極了小海象同樣不穩的情緒。

再看粉團,一邊勸著“你們彆這樣”,一邊瞳孔驟縮,全身肌肉繃緊,發出無意識的嘶吼。空氣緊繃得仿佛凝固。

吼——

千鈞一發之際,市政樓方向傳來一聲低沉渾厚的龍吟。

不可抵擋的

威壓降臨在這個小庭院,抽得幾隻"鬥雞"猝不及防,踉蹌摔倒。“我的頭!" "嗷!" "好痛!”

金絲雀齜牙咧嘴地爬起來,砸在地上的臉沒感覺,反倒是地麵被砸出個窟窿。

看見那窟窿,金絲雀滿腦子都是等會該怎麼和溫辛交代,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等一下,我剛才在乾什麼?"

暴龍的痛擊不分對象,鱗樹蝰渾身鱗片都在顫。

它將尾巴尖當成手,不斷揉搓自己嗡嗡響的腦袋瓜,沒好氣地罵他: “那要問你,突然像吃槍藥一樣。"

紫鬆鼠搖搖晃晃地站穩。

一經打岔,暴躁的情緒如風一般從它心裡消失。不多時小鬆鼠冷靜了下來,一語道破衝突激化的原因: “這裡的S級太多了。”

變異體中的S級個個都是王者,刻在骨子裡的霸道基因,就注定了它們沒法友善相處。

氣息互斥還不是單對單,是大範圍連鎖反應,隻要一起衝突,就會像大火燎原,頃刻間讓所有團子失去理智,打得不可開交。

要不是還有個絕對強大的一號,力壓群雄地鎮守在這兒,以它們的破壞力,分分鐘這個城市就得再重建一遍。

團子們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差點引起多麼嚴重的後果,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寒顫。

作為發起衝突的始作俑者,金絲雀抿了抿嘴唇,低頭認錯。

鱗樹蝰的心情更不好了,換平時肯定要拉著金絲雀打一架,現在都懶得理他。

小狐狸甩了甩腦袋,湊過去,用鼻子輕碰少年緊繃的臉頰:“九九,你剛才到底怎麼了,我感覺你似乎很不開心,還很害怕。"

金絲雀不說話,在小狐狸的百般哄勸下,終於啞聲開口: "溫辛變了,變化很大。"

鱗樹蝰覺得他莫名其妙: "溫辛一直在成長,變化大不是很正常?"

"不是那麼回事,你們來薔薇城的時候,溫辛的變化同樣很大,但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我感覺他……他好像放棄了某個很重要的東西。"

金絲雀看著鱗樹蝰,張了張嘴,又閉上,機械般地重複了很多次,終於自暴自棄地吐露出真心話: “我隻是

反感,自己沒能幫得上忙。”

聽他不是沒事找事,鱗樹蝰的臉色緩和了不少。

"不能這樣說。”小狐狸出言打斷金絲雀的自暴自棄,認認真真地強調,“我能感覺到,溫辛做那些事,心裡沒有不開心。"

藍團點頭: "有我們在,如果溫辛不樂意,沒人可以強迫他,他也沒必要忍著。"金絲雀的臉色依舊沉鬱。

當初溫辛有意願建立幸存者基地的時候,他就擔心過。

一整個城區可以囊括幾萬個形形色色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念,再優秀的統治者,也不可能完全服眾。

總有那麼一兩個不安於室的家夥,會跳出來唱反調,也必將涉及一些血腥殘酷的處決方式。溫辛會變——在這樣的氛圍下,隻要是個人,就做不到獨善其身。接下來就是意誌的動搖,信念的崩塌,乃至於徹底崩潰。小狐狸一開始覺得金絲雀是瞎擔心,可它感受著金絲雀心裡的不安,逐漸也變得惶恐起來。

作為唯心教的教皇,麾下所有教眾的情緒,在它麵前就像沒有設置密碼的保險櫃,櫃子裡都藏著些什麼,一覽無遺。

所以小狐狸特彆能共情金絲雀的隱憂。

小狐狸靜默片刻,也開了口:“剛才那個人,似乎很討厭變異體。”這世上討厭變異體的多了去了,變異體對人類的恨意也不逞多讓。放在平時,這就是個無傷大雅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