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穀
時潛和青林一路走一路聊,沒多久就到了胡靈暫居的院落。
青林腳步一頓,“陛下,到了。”
白敘之側頭看向時潛:“在這等我。”
時潛眼珠子轉了轉,探頭往裡看了一眼,裝作不情願:“我想進去。”
白敘之:“那就進去吧。”
“既然你不讓我——”時潛滿心以為白敘之絕對不會讓他跟著,心裡正打著小算盤,耳朵聽到的話慢了幾拍才在腦子裡反應過來:“你讓我進去?”
白敘之平靜地將時潛說過的話還給了他:“反正邪氣不會對你產生太大影響。”
時潛:“也不是完全沒有影響,偶爾會做噩夢,我覺得這種東西還是少沾好。”
白敘之:“碧落能驅邪。”
時潛:“你不是說碧落不是做這個用途的嗎?”
白敘之不再看他,而是吩咐道:“青林。”
青林低頭:“是。”
時潛還沒懂“是”什麼,就見白敘之已經先一步進了院落,青林則沒有跟進去,而是默默站在原地,並且朝他伸出了手,要做什麼顯而易見。
時潛後退半步:“我自己走。”走了幾步,他不甘心道:“你們倆可真有默契。”
青林低聲道:“不及知臨哥和陛下的默契。”
時潛難以置信:“我和他什麼時候有過默契?”
青林不解:“知臨哥和陛下不是一直很有默契嗎?”
時潛見他竟然是認真的這麼覺得,不由在心裡感歎:“年紀輕輕,眼睛就不好使了。”
兩人說話時,一陣笛音傳來,清越而平和的曲調將院落裡飄溢的邪氣迅速肅清。
青林腳步一頓,眉心微擰:“陛下出手了。”
時潛也停了下來,閉上雙眸,靜靜聽這熟悉又久違的曲調。
一曲結束,時潛睜開眼時,恰好與走出來的白敘之四目相對。
時潛鼓掌:“千年過去,陛下的笛音又精進了。”
白敘之收回視線,看向青林:“派人守著胡靈。”
青林點點頭,目送白敘之和時潛離開。
走出院子,時潛就見門口除了護衛外,還站了個穿得非常嘻哈的年輕人,他好奇地多看了兩眼,就見那年輕人突然抬頭,看見他也是一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模樣。
時潛轉頭,問白敘之:“我長得很嚇人?”
白敘之瞥他一眼,看向齊觀:“何事。”
齊觀一個激靈,連忙收了視線道:“黎梧穀結界處有一修士想要見您。”
白敘之沉吟片刻,對已經跟上來了的青林道,“你帶他回去。”
青林:“是。”
時潛:“我不回去,好久沒來了,我要到處逛逛。”
白敘之頷首:“你帶他四處逛逛。”
青林:“是。”
時潛:“我又不是不熟,就不用人陪著了吧。”
白敘之看他一眼,吩咐青林:“看好他。”
時潛:“?”
青林壓住笑意:“是。”
白敘之無視時潛明顯還想找話的表情,淡淡道:“千年來萬象穀與世隔絕,卻難免要麵臨外界騷擾,所以設下了不少機關陷阱,其中就有你所熟知八方象卦陣,若是闖進去了,我也無法救你。”
說完,見到時潛瞬間乖巧的表情,才轉身離開。
等白敘之走遠了,時潛問青林:“這真有八方象卦陣?”
青林點頭:“有,陛下親自設的。”
時潛回憶起當年他和小白龍被關在陣中,小白龍冷血無情毫不幫忙,丟下他獨自離開,留他一人不得不一次次算卦,最後被迫將周易背熟的場景,心有戚戚:“小白龍果然是個狠妖。”
青林道:“齊觀進去過一次,兩個月才從裡麵出來。”
時潛:“那八方象卦陣不是頂多關八天嗎?”
八方象卦陣出自天山卦伍峰司業之手,它的作用與其說是陣法,更像是集合懲罰與教學一體的工具。
當年時潛和白敘之就是因為課堂上傳紙條被抓(時潛單方麵騷擾白敘之,拿紙團扔他),一起被關進了八方象卦陣中,八方象卦陣中陣如其名,沒有陣眼,無法破陣,隻能測算它給出的問題,算準八次卦象就能出去,若是算不準,就在裡麵待八天,時間到了也能出去。
可謂是集合被逼學習考試和關禁閉於一體,是當年時潛最怵的懲罰之一。
時潛回憶被卦象支配的恐懼時,青林解釋道:“原本是這樣,但陛下改良陣法後就沒了時間限製,隻要無法解出所有卦象就不能離開。”
時潛想到自己在裡麵算卦算不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場景,整個人都打了個哆嗦:“……那陣法在哪?”
青林:“黎梧穀。”
時潛斬釘截鐵道:“往黎梧穀相反的方向逛。”
*
黎梧穀
李孟春背著的劍坐在巨石上,避開一眾嚴肅守衛,走到看起來最好說話也最好突破的小小老虎麵前,對它道:“我給你十個極品靈石,你放我進去怎麼樣?”
小小老虎睨他一眼,尾巴一甩翻了個身。
李孟春繞過去:“剛才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和你們妖皇真認識,他今天回來手裡是不是帶了兩把劍,其中有把金色的,就是從我那兒拿的。”
小小老虎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口吐人言:“我又見不到陛下,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而且我說了我不是守門的,要那些人放你進去你才能進去。”
李孟春:“我看他們都聽你的。”
小老虎甩了甩尾巴,不理他這話:“彆擋著我的太陽。”
李孟春:“二十個極品靈石!”
小老虎掀起眼皮子看他一眼,嘲諷之意溢於言表。
李孟春擼起袖子:“你知道我化神期了吧?”
小老虎歪了歪圓腦袋:“你敢在萬象穀門口殺我嗎?”
李孟春:……要不是想知道白敘之帶走的人到底是不是時知臨,時知臨是不是真的還活著。他堂堂九州劍,如今也是一方大能,哪裡會被這麼一隻還沒化型的小老虎嘲笑,他必須得給它一點顏色看看了!
李孟春手一伸,將小老虎從頭到尾一擼到底:“我不殺你,但我擼你,你不讓我進去我就一直擼!”
小老虎懵了一瞬,反應過來就炸了毛,嗷嗚一張嘴,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白敘之就來了。
李孟春先發現的白敘之,頓時若無其事地將袖子放了下來,抱胸道:“妖皇陛下果然日理萬機,見您一麵可真難啊。”
小老虎張大嘴威脅李孟春的表情也瞬間收了,一個撲騰打了個滾,直接從曬太陽的石頭上掉下去,又一溜煙爬起來,尾巴夾得緊緊的,之前刻意裝出來的粗聲粗氣也被稚嫩嗓音替代:“見過陛下。”
白敘之對小老虎道,“你父親正在找你。”等小老虎跑了,才看向李孟春道:“你來做什麼。”
李孟春:“我來當然是因為……”他看了眼周圍的妖,抿嘴道:“我聽說無恨自動飛入了一人手裡,而且那人的名字還是……他是不是回來了?”
白敘之:“是。”
李孟春本來沒想過白敘之會回答,也覺得他就算是回答也是否認,沒想到他竟然說“是”?
“時——”李孟春震驚地嘴唇都微微顫抖:“……真的還活著?”
白敘之微微頷首。
“那他這一千年為什麼不來找我?他去了哪裡?現在怎麼樣?”李孟春抱著劍自言自語了許久,才消化了這個事實,心底的驚喜和久彆重逢的衝動終於抑製不住,迫不及待道:“快帶我去見他!”
白敘之垂眸,淡淡道:“他暫時不便見客。”
李孟春一愣,表情頓時緊張起來:“受傷了?”
白敘之:“沒有。”
李孟春不解:“那為什麼不便見客?”
白敘之不言。
李孟春皺眉道:“白敘之,你不會是……”
白敘之抬眸,看向他。
李孟春:“還在在意他把無恨給我這件事吧?”他解釋:“我們真的沒什麼!不信你帶我去和他當麵對質。”
白敘之:“我信。”
李孟春:“那是為什麼?”
白敘之淡淡道:“時知臨體內有邪氣侵染,還需調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