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2 / 2)

“二哥,是我讓二哥失望了”

金光瑤扭過頭,有些不敢看藍渙的眼睛,他故作鎮定,繼續與魏妟說“魏公子,你就當我是贖罪,或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魏妟不置可否,卻還是頷首“你說”

金光瑤這才娓娓道來。

當年之事,其實並不如何複雜,一切都始於四個字見色起意。

藏色身為抱山散人之徒,甫一下山便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名動仙門。期間斬妖除魔,匡扶正道,結識了不少世家子弟。

其顏色豔麗,性情溫和大方,有一身高深的修為,偏還見識不俗,見解獨到。這樣的女修仿佛天上日月般耀眼,讓人很難不心動。

至少雲夢江氏江楓眠心動了,姑蘇藍氏藍啟仁心裡也不平靜了。可最後,藏色棄了這些名門世家的佼佼者,選了江氏旗下一位家臣。那家臣也因她離了江氏,與其四處雲遊。

最初,金光善聽到這件事的時候,隻當是個笑話。那時他還未見過藏色,自覺過儘千帆,看遍群芳,什麼環肥燕瘦沒見過,再美也不過如此。

那一年,金光善剛繼任家主之位,往日以他的身份,身邊自不差美人。如今坐了家主,更是有諸多冒昧女子往他身邊鑽。春風得意,好不快活。

夜獵之時,他也去了。就是這一場夜獵,他遇見了藏色。這一見不得了,隻覺得過往見過的那些女人全都是庸脂俗粉,如何能與藏色爭輝

他自來驕傲,被女人捧慣了,覺得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沒有得不到的。便提出要帶藏色回金氏。結果藏色非但不同意,還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了他一頓,真正是把他這些年所有的自傲都放在腳下踩。

金光善丟儘了臉麵,如何受得了這個委屈他沒從自己身上找問題,反而怪起了藏色,更怪起了彼時並不在場,連這事都不知道的魏長澤。

若他是輸給了江楓眠或藍啟仁倒還罷了,偏偏輸給的是名不見經傳的魏長澤。一個家仆而已,可藏色對他和對自己卻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這更是激起了金光善的不滿。他對魏長澤起了殺心。

一來,他不允許自己輸給這樣身份卑微的人;二來,他覺得藏色態度如此堅定,是因為對魏長澤的愛。若魏長澤死了,他自然可以趁虛而入,也便有了機會。

於是,再次“偶遇”後,金光善大方地道了歉,隻說自己冒昧,誤以為藏色是那些攀附自己的女修,不知她已成婚有子。

彼時,他態度不錯,藏色和魏長澤都是大度之人,便也沒放在心上。

三人同行了一段,遇上幾隻山鬼,金光善故作不敵,將自己麵對的山鬼往魏長澤身邊引,把魏長澤逼至懸崖,再趁其不備偷襲。那一劍魏長澤避開了,卻沒站穩身形,與山鬼一起跌了下去。

金光善正猶豫要不要下去以絕後患,藏色對付了剩下幾隻山鬼追了過來。金光善隻得謊稱魏長澤是被山鬼拉下去的。

懸崖對普通人而言是死路,對修士而言卻未必。尤其那一劍落了空,便連金光善也不敢肯定,魏長澤此時是生是死。

藏色二話不說,便要下去找人。不隻自己要下去,還要拉金光善一起下去。因為她對金光善起了疑心。

無奈之下,金光善隻得依從。二人到了崖底,剛好看到山鬼被魏長澤所殺。可偏偏是這場殺戮的鮮血驚醒了崖底的邪祟,無數嗜血蝙蝠將三人拖入洞內。那時金光善才知,這崖底竟困著一隻千年血蝠王。這等妖煞,豈是他們能對付然而悔之晚矣。

三人勉勵支撐,弄得十分狼狽,卻依舊難有生路。

魏長澤知道再這樣下去,他們撐不過一炷香,當機立斷,割裂了自己的手臂放血,帶著嗜血蝙蝠往另一處洞口跑,大喊讓藏色走。

見此機會,金光善哪裡敢有半分逗留,自是麻溜逃命。然而藏色卻沒有動,她選擇留了下來。

金光善撿回了一條命,暗自欣喜,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藏色,什麼美色過了一段時間,在金氏家主的榮耀光環之下,生活得有滋有味,也便將這份悸動漸漸忘了。

金光瑤感歎“令尊令堂是因他而死,他如何會主動去雲夢報信便連他自己都說,這十幾年過去,當年的事,他都忘了。若非是要尋法子將你引開,隻留魏無羨在金陵台,好方便他實施計劃,他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起來。”

魏妟魏嬰麵色相當難看,父母為人所害,可這個罪魁禍首竟完全沒把這當一回事,在他看來,這隻是他人生的一段插曲,甚至是一段並不算重要的插曲。

兩條人命於他而言,分文不值

魏妟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終是落下一滴淚來。

“多謝”

這兩個字音色沙啞,顫抖著,仿佛用儘了魏妟所有的力氣。

說完,他將父母骸骨重新收回乾坤袋,拉起魏嬰的手“阿嬰,我們走吧”

阿禎與溫情溫寧等人隨後,揚長而去,再未回頭。

殿內,金光瑤的生命已經走到了儘頭。

他艱難地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帽子,笑問藍渙“二哥,我的帽子有沒有歪”

“沒有”

“那就好”金光瑤又問,“二哥,我如今唯有一個心願,二哥可能應我嗎”

藍渙壓下鼻間酸楚,“你說”

“我將母親屍骨葬在觀音廟裡。若是可以,請你代我挖出來,妥善安置。將我葬在母親身邊”

聽得此話,藍渙隻覺得心頭酸楚越甚,卻還是極力平複,“好”

“多謝多謝二哥了”

手臂垂下,雙目閉上,就此沉睡,再不會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