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遙用指節低著下巴,正沉思,而秦抑則眉頭緊鎖,神色擔憂看著沈辭。
陸衡一邊比劃一邊自言自語,他梳理了五分鐘思路,搬過椅子坐到沈辭麵:“就是說,你因看了這部叫《蜉蝣》的,裡麵的角跟你同名同姓,你很羨慕他,所以你自我代入,心裡想著‘如我變成他就好了’,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暗示自己你就是他,是這樣嗎?”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心理暗示,”沈辭說,“好像是……從我落水醒來之後,就突然變成這個樣子了,當時我以自己是穿書,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把自己當成了他。”
“落水……”陸衡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表情有些複雜,輕輕按住沈辭的肩膀,猶豫了一下才道,“你還記得自己休學那一年,是了什麼病嗎?”
“我不清楚,”沈辭眉心微微蹙了起來,“我一直以自己是穿書者,有原的記憶,所以不知道那段時間到底發了什麼,但如我就是我,那就是我對自己洗腦成功,強行把那些事遺忘了。”
他說著頓了頓:“我剛才我感到頭很疼,現好些了,好像有記起來一些東西,當時向阿姨帶著我四處求醫,但我好像不配合治療,後的診斷結應該是……是什麼障礙?”
“回避型人格障礙,”陸衡終於還是說了這個詞,他歎口氣,“其實我們早就知道了,你向阿姨已經告訴了我們,但她怕跟你提起會刺激你,再引起你犯病,所以讓我們一直回避這個問題。”
沈辭也並不是很意外,他跟秦抑提起過自己因病休學,秦抑想要搞清楚原因,是很正常的事。
於是他“嗯”了一,聽陸衡又說:“我大致明白了,當時你正病,你爸爸……沈兆成讓你和秦抑結婚,導致你非常害怕——你應該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了,正好這期間,你無意中看到了那部叫《蜉蝣》的,你就幻想,如我和角一樣勇敢就好了,如我是他就好了。”
“後來到了你不得不去秦家的那一天,你逃到了李子星家,卻想到他也要害你,你被推進湖裡,一時間大腦受到了劇烈刺激,加上溺水,害怕、絕望和想要改變現狀的情緒達到了頂峰,於是大腦做了決定——把你變成你想要的樣子,變成另一個人,讓他來替你走絕境。”
陸衡說著,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於是你醒來後,就對自己進行了人格置換,你完全代入中沈辭的性格,又把從書裡看到的他的經曆,想象成自己的經曆,你就完美變成了他。”
“那麼你自己怎麼辦呢,因你看過不少穿書,所以你進行了一個看起來合理的轉換——你把自己真實的經曆,設定成一書,把真實的自己,設定書裡的‘原’,你自認看過完整的原著,但其實這部‘原著’隻有已經發過的一半是正確的,剩下的一半,也就是‘未來’的部分,則源自於你的臆想。”
沈辭用力摳著自己的手指:“嗯,應該是這樣。”
陸衡再度歎氣:“穿書裡麵總是會寫,角穿到書中,改變原的命運,把原是壞的結局變成好的結局,這很符合你‘改變現狀’的期待。所以你就用著那個勇敢樂觀的‘沈辭’的人設,做一些自己以從不敢做的事,真的扭轉了所謂的‘結局’,把一切變成你想要的樣子。”
“我有時候還是會覺得緊張和不自信,”沈辭說,“但我以那是原的影響,現想來,可是因我的病還好,即便讓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也還是會時不時被自己原的性格影響。”
“你現平靜說這些話,就說明你已經克服了。”陸衡看著他道,“你這種情況醫學上倒也不是完全不存,類似的比如說人格分裂,當人過於自卑懦弱時,有可會製造勇敢強大的另一重人格,來替自己解決問題。”
“不過你的情況好像又不完全一樣,我隻說接近於人格分裂,因如你有再次看到這,你可永遠也意識不到自己是原,也就不存人格交替現,所以無法斷定人格分裂,隻說是……一種……大腦的自我保護吧。”
沈辭抬起眼來,有些疲憊笑了笑:“我還以陸醫要說‘是一種精神疾病’呢。”
陸衡:“我確實想說來著,但是不是也不這麼簡單判斷,畢竟你除了把自己想象成彆人,有其他典型症狀,甚至自己把自己的人格障礙治好了,現意識到事情的真相,又順利接受……我實辦法給你下一個定義。”
沈辭看了一眼半天吭的秦抑,又問:“那我現是不是需要去醫院看看?”
“我建議你先自己平靜兩天,”陸衡說,“你的情況殊了,去醫院可也辦法立刻給你做診斷,所以我還是覺得你先休息一下,如感覺自己不好,我再帶你去醫院,你看好嗎?”
沈辭頭。
陸衡好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看他的眼神十分同情:“你先讓秦抑陪陪你,我醫院那邊還有事,中途請了假過來的,現得回去了。”
沈辭忙道:“快回去吧,麻煩陸醫了。”
陸衡站起身來,又叮囑秦抑:“有事及時聯係我。”
溫遙送他離開,房間裡隻剩下沈辭和秦抑兩個人,空氣安靜了許久之後,秦抑終於低開口:“你剛剛哭得那麼傷心,隻是因知道了自己就是原?”
沈辭一聽這個,來已經止住的眼淚又重新落了下來,他更咽著說:“我以自己不是原,以當年救你的是原不是我,你想要報答的是他,喜歡的也是他,我覺得我騙了你,一直隱瞞你,可我怕告訴你會讓你犯病又不敢說,當時你跟我提分手的時候,我甚至差一就……答應了。”
他的音重新染上了哭腔,心裡的委屈被秦抑一句話勾起來,就又壓不住了:“我真的很愧疚,很害怕,怕你知道,又怕你不知道,我不敢表現來,我隻你麵永遠都開心,我……”
他說著,已經泣不成。
秦抑萬分錯愕,完全料到居然是這樣,他伸手,用力把對方揉進懷裡,音近乎顫抖:“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知道得晚了,你受委屈了,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永遠是你,也隻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