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代,哪怕是在城裡,能穿得起綠軍裝戴得起手表的人,家裡條件都不會差。若真是外來的女知青,這事兒恐怕還要驚動市裡甚至省裡,上麵肯定會派人徹查整頓,但願最後可彆牽扯到他們村。
趙長林到知青點逛了一圈,發現他們村唯二的女知青李子清和楊丹都在,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千羽聽了一耳朵八卦,收斂心神,散著步,慢慢往回走。
昨天到底是什麼日子?大凶,忌水嗎?怎麼一個兩個都往水裡鑽。
水,看似柔和包容,實則冰冷無情,沒有人比她更了解這一點,那人,可惜了......
原主的身體素質太差,她隻是稍微加大些運動量,便感覺頭暈氣短冒虛汗,眼前一片銀星閃爍,估計營養不良和貧血是沒跑了。
也難怪小芳在生產隊裡隻能做些打豬草鏟豬糞之類的輕活,大地裡的重活她真是乾不了。
活輕巧,自然掙的公分也少,一天五六個公分的樣子,年底時她分的那點口糧連肚子也填不飽。
最氣人的是她吃不飽居然都不吭聲,一直說自己夠吃夠吃,時間長了,大家就都以為她飯量小,是真的夠吃。
千羽或多或少感覺到了小芳寄人籬下的自卑和怯懦,但她實在沒辦法感同身受,也理解不了,更不想去妄加評價。
突然,千羽感覺到一道灼灼視線看向她這邊,腳步一頓,便扭頭看去。
隻見不遠處的大槐樹下站著一個眉目
清秀的年輕男人,十七八歲的模樣,穿一身筆挺整潔的綠軍裝,正咧著嘴衝她笑,露出一口潔白飽滿的牙齒,眼睛裡還泛著驚喜的光。
千羽逆著晨光看向那人,透過樹枝的間隙,她眯起眼睛,看到了七色晨光在他的身後慢慢暈染,如夢似幻。
那人的眼眸,明明澄澈至極,卻又熱烈似火,如泉水噴湧,又似百花綻放。
在那個瞬間,或許是被對方的熱情愉悅感染,千羽的嘴角不自覺地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個高大雋秀的小夥子叫孫少安,是月牙村五名知青中的一員。
不但人長的好,來自大城市海市,據說家裡有些背景。
從他來到這裡,就倍受年輕姑娘們的追逐和喜愛,吳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隻是他待人一直彬彬有禮,溫和客氣,同異也性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他唯獨對小芳的態度有些異於常人,閒暇時他會幫小芳割草,教她學習英文,還給她講外麵的奇聞趣事。反正隻要是有機會,他就主動找小芳說話,仿佛隻要麵對小芳,他就很有傾訴欲,就有無窮無儘的話題。
小芳一開始被他的熱情嚇得直躲,躲不掉就沉默不語。他似乎並不在意,很有種鍥而不舍的勁頭。在他不懈的堅持下,小芳也慢慢打開心扉,漸漸地同他有了些交流,笑容也變得越來越多。
也正是因為他的區彆對待,吳娟才因嫉妒害了小芳,稱他一句藍顏禍水也不為過。
千羽覺得小芳心裡至少是有一些喜歡和在意孫少安的,不然也不會給他接近的機會。孫少安的出現就像在她灰暗的世界中投入的一道光,她的世界因此有了色彩,變得生動。
隻是這份喜歡應該是彷徨且壓抑的,遠遠比不過她對未來的恐懼和迷惘。
“孫知青,你怎麼在這裡,是有事兒嗎?”千羽笑吟吟地同他打了聲招呼。
孫少安朝著千羽走近幾步,在距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笑得一臉春光燦爛:“小芳,我在這等了你好幾天,今天終於見著了。這幾天你都在忙什麼,晚上也不見你來上課,好幾天沒看到你,我....有點擔心,聽人說你溺水了,還...”
說著又一臉緊張地打量了千羽幾眼,見她雖然額頭點點虛
汗,臉頰泛著潮紅,但眼眸中異彩連連,很有精神的樣子,微微鬆了口氣道:“看見你,就知道那是彆人瞎說的,我也就放心了。”
千羽:“......嗬嗬。”不知該說點啥,隻能努力保持微笑。
看千羽笑了,孫少安的興致變得更加高昂,興匆匆地說:“對了,昨天的雪化了之後,我在山梁那邊的白樺樹林裡發現了一大片傘蘑,想約你一起去采。”
“......采蘑菇?”千羽眨眨眼,麵露不解,這麼神奇的嗎,到底是什麼蘑菇會在雪地裡生長?
“恩,采蘑菇,那...就這樣說好了,明天早上我在山腳的那顆大鬆樹下等你,咱們不見不散。
都不等千羽回話,孫少安連珠炮似的將話都說完,又往千羽手裡塞了一把大白兔奶糖,轉身就跑,生怕聽到對方拒絕的聲音。
跑的太快,又沒辨方向,“咚”的一聲就撞在了樹乾上,額頭同大樹來了個親密接觸,千羽聽了都替他覺得疼。
出了老大一個糗,孫少安更覺窘迫,耳根發燒,也顧不上疼,捂著額頭繼續跑走,那落荒而逃的架勢,惹得千羽哈哈大笑了好一會兒。
這人真是......還說好了不見不散,誰同你說好了?
不征得對方同意,就單方麵定下邀約,是為無禮。
千羽靜靜地看著手中這個叫大白兔的奶糖,使勁回想她是否吃過這東西,結果得到的否定的答案。
說起來,她也才做了一世凡人,在那一世裡可吃的珍饈美味有很多,卻從來不包括這種叫大白兔的奶糖。
突然有些好奇它的味道,便剝了一顆放進嘴裡,一股夾雜著奶味的濃鬱甜香瞬間席卷了整個口腔,軟糯又有嚼勁,確實很好吃。
她決定了,等以後有錢了一定要多買些,留著慢慢吃。
千羽將剩下的五顆奶糖揣進衣兜裡,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