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羽的表情瞬間有些龜裂,那麼貴啊!她如今全部家當加起來還不到一百呢,手裡是囤了不少貨,可還沒出手換成錢,又不能讓孫少安等著她攢夠錢再走,看來這次隻能先算了,以後再說吧。
“嗬嗬,這樣啊,我就隨便問問。”
看到千羽瞬間垮塌的表情,孫少安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過來,心裡有絲好笑又覺得心酸,其實他很想說他可以買一塊送給她,可他不敢,也知道千羽一定不會收下,搞不好還會惱羞成怒,以後再不搭理他,甚至連朋友也沒得做。
眼珠一轉,想到一個折中的法子,瞄了一眼千羽的臉色,建議道:“其實也不一定非在百貨商店裡買新的,那裡賣的都貴,還可以去舊貨市場淘換,七八成新,有些小毛病,一般三四成的價格就能買下來,修一修一樣用的住。”
千羽眼睛一亮,是呀,她就是想看個時間,新的舊的真沒所謂,隻要能用得住就成。
“那可真不錯,你有時間幫我去淘換一隻吧,我給你拿錢。”說著手伸進褲兜裡,想著該從小金庫裡拿出多少合適,就聽到孫少安說:“我先給你墊上,等買回來後你再給我錢就行,不然多了少了的還麻煩。”
千羽想想也對,就點頭答應了。想了想又從筐裡掏出一小包冬瓜糖,趁前麵人不注意,塞到孫少安軍大衣兜裡,直接道:“呐,賄賂你的,留著路上吃。”
孫少安猛點頭,將糖包往兜裡麵塞了又塞,眉眼彎彎,露出一口大白牙。
日頭爬上白楊樹梢的時候,一行人終於來到了龍泉鎮。
兩夥人在鎮中心廣場處分開,吳家人寄存了爬犁後趕往集市地,劉廣銳三人則是送孫少安和楊丹去趕火車。
這個時間,集市上早已人流如織,人聲鼎沸,叫賣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離老遠就能聽得見。寬闊的道路兩邊的雪地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物品,講究點的就搭個簡易的貨架子,吃的用的應有儘有,穿行在其中的行人都覺得眼花繚亂,一時間看也看不過來。
好地腳早已被人占據,吳家人也隻能尋了個較偏僻的地方擺開攤位。王桂芝第一時間開始叫賣雞蛋,很快就有好幾個人挎著筐的婦女圍了上來,那架勢跟打群架似的,竟將千羽四人擠了出去,一時間連個站腳的地兒也沒有。
王桂芝嫌他們幾個礙事,攤子這邊也用不著他們,就攆他們去隨便轉轉,早點回來就行。
千羽吳娟姐弟四人都有這樣的心思,便很快鑽進人群,去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集市一角,一個穿著破棉襖,頭上裹著個土黃色圍巾的高瘦女人正在一個攤位後麵大聲叫賣:“賣魚嘍,又大又新鮮的河魚,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這女人乍看上去長的很普通,是個扔進人群中也不引人注意的存在。
這人正是微微變幻了容貌的千羽,她如今的功力勉強能支撐得起她改動一下麵部五官,再套一件破襖子,她自信就算大強和大壯站在麵前,也認不出她來。
這會兒,她麵前擺了三個藤條大盆,一盆裡裝滿了大魚,一盆裡裝滿了冬瓜糖,還有一盆裡裝了些各類品種的粗糧。
她將之前踩點定好的價格寫在小紙片上,夾在幾個藤條盆上,然後就揣著手,坐在一個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小馬紮上,隻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觀察著來往的行人,看到背筐挎籃子的人就吆喝幾嗓子。
“同誌,你這魚怎麼賣?”
“不要票,四塊一條,隨便挑。”千羽頭也不抬地回道。
“這麼貴啊,能不能便宜點?”
“每條魚都有五斤朝上,你平時買魚什麼價,我還不要你票,你自己算貴不貴。便宜是肯定便宜不了,不過你要是買兩條的話,可以送你半斤冬瓜糖。”
“冬瓜糖?是冬瓜形狀的水果糖嗎?”那人一看有便宜占,忙追問道。
千羽也懶得解釋,乾脆打開油紙包拿了一塊糖給那人嘗。那人嘗過後馬上眼睛一亮,不禁買了兩條魚,還額外買了五斤冬瓜糖,給千羽的生意來了個開門紅。
華國人買東西就喜歡紮堆,一見有人買,很快就圍上來不少人,但凡嘗過冬瓜糖的人就沒有空手而歸的,千羽的魚又大又新鮮,冬瓜糖也好吃,很快一盆魚和一盆糖就被瓜分一空。
她又蹲守了一會兒,將另一盆粗糧也賣完,站起來拍拍屁股,端著幾個空盆離開。
很快,集市的另一角也出現一個類似的攤位,隻是又換了一張陌生的女人麵孔,連包頭圍巾的顏色也變得不大一樣。
換了四個地方,用了將近三個小時,千羽將幾個月來積攢的庫存拋售一空,收獲了一千來塊錢和一堆票據。
她本來為了好算賬並不想要票,可有不少人身上錢不夠,隻能拿票來頂,她也隻能勉為其難地收下,隻要那種長期票據,短期的一概不收。
那真是五花八門,啥票都有,千羽準備回頭就把這些票換成物質存起來,為她以後離開做準備。反正都是些省內的票據,出了龍省就是一堆廢紙。
接下來的時間就是購物的時間,她從一個方向開始逛,那真是看上什麼買什麼,什麼吃的用的玩的,隻要符合她心意的全部買了下來就對了。
隱忍了這麼久,她骨子裡蠢蠢欲動的收藏癖終於爆發了,就連木匠做的小桌子小凳子,因為小巧精致,雕花漂亮,她也買了一套,麻布成匹買,好吃的十幾二十斤的買,精致的手工小玩意更是成堆買,
一路買買買,從街頭買到街尾,放在大大的背筐裡,蓋上蓋子,直接就放進了水靈界。
中間路過吳慶國兩口子的攤位,發現大壯哥倆還沒回來,而吳家帶來的山貨還有一些沒賣完,就沒上前,繼續去采購。
“這位老大爺,你這賣的是啥?”千羽蹲在角落裡的一個格外清冷的攤位前,看著擺在地上的一個個紙包,好奇地問賣貨的老頭。
老頭用他那混濁的雙眼看了千羽一眼,咧嘴笑笑,布滿溝壑的臉上卻滿是風霜苦澀。“老頭子也沒啥可賣的,隻好把這些年積攢的菜種和草藥種拿出來賣賣,換幾個錢好過年,哎!年關難過呦!”
老頭兀自歎息,並不認為眼前這個半大姑娘會光顧他得生意。他在這大半天也無人問津,但凡有院子能種菜的人家,哪有不留種的,而那些草藥種子更是不受待見,大山裡多的是,花點時間費點勁就能采到的東西,各家的那幾分自留地,種多少菜都不夠吃,誰家也不可能去種什麼草藥就是。
“那你有棉花種子嗎?”千羽抱著僥幸心理問了一嘴。
老頭一愣,猶豫著說道:“我這還真有一包棉花種子,還是幾年前我托人從遼省那邊弄來的,我在自家屋後試著種了種,可惜咱這地方溫度太低種不了,還不等棉花吐絮就開始上凍,忙活了大半年都白瞎了。剩下的種子我就扔在那放著,過了好幾年,你要是不問我都給忘了。”
千羽眼睛一亮,忙道:“你有多少?出個價,我都要了。”
老頭連連擺手,勸道:“丫頭啊,不是老頭子不賣給你,那些種子都好幾年了,能不能發芽還不好說,再說咱這地方也不適合種棉花,你還是彆瞎折騰了,不成事兒啊。”老人家苦口婆心地勸說,不肯昧著良心將棉花種子賣給千羽。
千羽心頭一哽,一時語塞不知該說點啥好。她知道老頭是好心,怕她瞎折騰浪費工夫,可她也沒法解釋啊,她要怎麼說那棉花種子在彆人手裡是雞肋,在她手裡就是個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