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Ch.559?乖狗狗
‘三天之後,會有人把梅森·萊爾帶走。’
‘哦?’
‘邪教徒?’
‘你難道沒見過被吊死、被燒死的人嗎?沒聽過油脂在火焰中滋滋作響的動聽聲音嗎?’
‘羅蘭?朋友?哈哈…’
哈莉妲永遠忘不了那張笑容猙獰的臉。
在無數個黑暗的刹那裡。
令她恐懼的女人,的確有著該被人恐懼的地方。
她是個瘋子。
是個天生的怪物。
‘我小時候養過一匹馬,不怎麼聽話的馬——我的父親說,一匹悍馬若馴服了,就能成為主人最好的夥伴,讓你駕著它任意馳騁。’
‘是呀,哈莉妲,你瞧我的身份,怎麼可能沒有優秀的馴馬師為我服務?’
‘鞭子,口哨,禁食,陪伴。用冰冷和溫柔的…馬和人有什麼區彆?’
她說。
‘我當然馴服那匹馬了…’
‘不過…’
‘就在它任我撫摸的那天,就在它對我敞開心扉的那天——我用一把削尖了的鐵錐,紮進了它的肚子。’
‘它幾乎瘋了!它肯定在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哎呀…’
‘就像你一樣。’
仙德爾的聲音清晰回蕩在哈莉妲的耳畔,那溫柔卻冰冷的吐息仿佛仍一下又一下吹著她的耳朵,一直鑽進腦袋裡,凍得她止不住地發抖。
‘我永遠不會有朋友,哈莉妲。’
‘羅蘭·柯林斯算什麼朋友?’
‘他是我的主人,我的父親,我的神恩…’
她說。
‘也是我的地獄,我的仇敵,我的屍體。’
仙德爾盯著房間裡空蕩蕩的牆壁,撫摸著哈莉妲終於柔順的黑發,讓她伏在自己的腿上,像一條乖巧的狗陪著主人烤火。
她告訴哈莉妲。
他不必親自宰殺活綿羊,用它們的鮮血浣足。不必找一百個畜女,用它們的肉皮縫床,短骨搭椅。
隻要房間裡還有仙德爾·克拉托弗,就不再需要一個不言不語、不會親自服侍的木便桶。
隻要他願意,所謂盛怒和喜樂,都有數不儘的人願意承受。
無論那是痛苦中的歡愉,還是歡愉中的痛苦。
就像塞林液或彆的什麼倒進口腔裡。
如果他說那是讓人乾淨的,那麼她就乾淨;如果他說那是會令人分娩的,那麼她就分娩。
神明想要的一切,信徒都該無條件的滿足和相信。
隻要…
隻要他一直是。
仙德爾輕柔如風的軟手撫上獵犬瑟瑟發抖的脖頸,在她的動脈,在她那承載深紅的管道,充斥恐懼、怯懦與軟弱的靈液上刀鋒般地移動。
這無疑喚醒了人類古老血脈中對於死亡最深的恐懼與敬畏。
她說。
振翅的白鳥是自由的象征。
但它們也隨意排便。
而一個渴望大海的靈魂,若讓她見到了一片乾涸龜裂的土地……。。
她不會在上麵種玫瑰的。
‘就像他選中了你。’
那雙原本漂亮的眼睛此刻卻充滿了藍色的血液。
它們腫大,膨脹,幾乎要從眼眶中擠出來。
‘他總是對的嗎?’
‘還是…’
‘讓人失望了?’
‘如果這樣…他可不算我的神恩了…’
哈莉妲不懂這些話裡的意思。
但她知道。
仙德爾·克拉托弗是個真真正正的瘋子。
她會害了柯林斯先生。
她會袖手旁觀,任由一些人帶走團長,然後,等他說出‘邪教徒’的身份…
哈莉妲不清楚‘邪教徒’由誰來判定,但她知道,一旦被烙上‘邪教徒’的印記,柯林斯先生就會被燒死。
哈莉妲怎麼能讓人害了她的先生,害了那給她茫茫大夜裡燈火的人?
於是…
嘎吱。
鑰匙擰開了鐵門。
一簇搖曳的火光照亮了那張微暗的麵龐。
梅森·萊爾坐在角落裡,懶洋洋抬起頭,正巧和那雙銀色的眸子對上。
緊實而充滿力量的軀體靜靜被黑暗籠罩著。
在這死寂般的籠子裡,梅森·萊爾忽然看見了希望…也許彼此都是。
哈莉妲。
他的孩子,他的黑皮奴隸,他親愛、摯愛,永遠思念的小美人…
哈莉妲啊。
梅森·萊爾不敢置信,揉著眼睛和酸軟的大腿、屁股,連滾帶爬!
“哈莉妲?!”
他又叫了一聲。
一如往常。
那姑娘怯怯縮著脖子,結結巴巴地應。
“…先、先生。”
梅森·萊爾心中的重錘落了地,砸出響亮的號角聲:吹著自由。
“快來!哎呀,孩子,我好久沒見你了…”他搓著手,英俊變蒼老的臉上依然堆往昔般的假笑:“快來!你是來看我的,對不對?”
他像個主人一樣攥住哈莉妲的手腕,熱情的將她領進自己的‘房子’。
然後。
在雙睫閃動間,貪婪地窺著那支懸在腰間的鑰匙。
“先先生…”
“哎呀。我對你弟弟的事感到萬分遺憾。你也知道,我從來都把你們當自己的孩子。是不是?我對你們夠好,給吃給喝,還弄了許多張帳篷,讓你們冬天不受凍,夏天不挨曬。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好的人嗎?”
“我真是不知道,這些黑烏鴉為什麼會揪著我不放,說我殺了人?”
“孩子,你認識那個…莫裡斯?是叫這名字吧?替我說些話,行不行?看在我以前照顧過你的份上…我可從來都沒——”
“先生!”?哈莉妲倏然提高聲調,打斷了梅森·萊爾的絮念。
她瞪著眼,和他對視時,心臟也砰砰砰敲起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