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林隻是做了個闌尾手術, 第三天就可以出院了。
宋淩忙前忙後幫他辦好出院手續,辦好後,又回到病房幫他收拾東西。
周守林執意要把他墊付的錢轉給他。
宋淩輕歎了口氣:“周叔, 您跟我彆這麼客氣。”
周守林:“這不是客氣不客氣的問題,我怎麼能花你的錢呢, 我自己有錢。”
宋淩自嘲笑了笑:“我就隻有錢了。”
周清洛很喜歡錢, 很喜歡掙錢,但從不要他的錢。
周守林拒絕:“那我也不能要你的錢啊。”
宋淩沉默不語。
周守林見他情緒低落,心事重重的樣子, 就說:“小宋, 你也彆多想,我也不是把你當外人, 即使是清洛給我錢, 我也不會要的, 我現在能動能跑的,怎麼能花晚輩的錢呢。”
周守林也不傻, 周清洛這段時間打電話回來, 對宋淩都是閉口不談, 能繞則繞, 宋淩的精神狀態似乎沒有前陣子好, 兩人應該不隻是吵架這麼簡單。
周守林看著宋淩笨拙地收拾東西,歎了口氣。
這孩子昨天趴在他身邊睡覺, 連做夢都在哽咽。
這時, 周守林的中老年創業團派了個代表來接他出院, 兩人叫宋淩上家裡吃飯。
宋淩推脫要去上班, 就拒絕了。
但周守林拽住他, “小宋, 上家裡吃頓熱飯,好好睡一覺,明天再去上班。”
宋淩倒不是不想去,他是怕去了就不想回來了。
隻要踏進那個門,那些點點滴滴就奔湧而來。
以前多美好,現在就有多狼狽。
周守林:“你不是說回你那兒睡不著嗎,你們的房間就周大爺偶爾在這兒睡個把晚上,你的床鋪還沒人睡過呢。”
宋淩點頭。
周守林出院,鄰居都來了,他的朋友們正在張羅著飯菜,鄰居們還幫著他周叔擺好了火盆和艾條。
宋淩想到自己也曾有這樣的待遇,情不自禁勾了勾嘴角。
大彪看到宋淩,一愣,“小宋?”
宋淩朝他笑笑,“大彪哥。”
大彪直腸子,講話從來不會拐彎,“大半個月不見,你的精神怎麼這麼差?”
宋淩微怔。
怎麼會,他明明按時去看醫生,按時吃藥,努力克製,睡不著也沒吃安|眠|藥,怎麼可能精神狀態不好呢。
周守林解圍,“這兩天小宋照顧我,兩天兩夜沒合眼了,精神狀態能好嘛。”
李嬸:“清洛出差了,還好有宋淩,不然現在醫院這麼現代化,都是智能化設備,我們都不太會用,要跑死,現在真的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周守林:“是的,這次多虧了宋淩。”
宋淩感覺腦子嗡嗡響,聽一句周清洛的名字,心裡就跟被針紮了一下,渾身發麻,但感覺是疼的。
或許是好久沒睡好覺的緣故,他頭重腳輕,暈暈乎乎的。
周守林:“好了,讓孩子先睡一覺去,快把孩子給累壞了。”
李嬸接過他手上的東西,“小宋趕緊睡覺去,我看著你有點恍惚了。”
宋淩走到房間裡,一切布局都沒變,原來周清洛睡的床上換上了新的床墊和被褥。
估計周大爺就睡在那兒。
周守林走到房間,拿出以前周清洛用的床墊和被褥給宋淩鋪上,“周大爺睡清洛原來那張床,以前你睡的那個床單和被褥不知道周清洛收到哪裡去了,沒找到。”
宋淩沒好意思說是他拿走了,“您剛出院,去休息,我自己鋪。”
“這是以前清洛用的床墊和被子,你就睡這兒吧,好好休息。”
周守林鋪好之後,宋淩睡上去,雖然洗曬過,但仍有周清洛的味道。
他滿腦子裡都是周清洛。
他背對著他時,背影清瘦漂亮。
他麵對著他時,眼眸乾淨溫暖。
宋淩將臉埋進枕頭,他真的好想好想周清洛。
想到想在夢裡遇到他,卻整夜整夜都合不上眼。
想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午飯弄好了,周守林想叫宋淩起來吃飯,卻發現他睡著了。
周守林幫他關上了窗戶,拉上了窗簾,蓋上了被子。
宋淩呼吸規律均勻,鼻尖通紅,枕頭潮濕一片,眼窩通紅,睫毛沾在了一起,周守林想起昨晚他在夢裡的哽咽。
像個無助的孩子,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掛在衣帽杆上的外套裡的手機響個不停,但他沒聽到,睡得很沉。
周守林把他的手機拿出來,看是焦左的微信語音通話,他就接了起來。
焦左:“周叔?怎麼是你?”
周守林輕手輕腳走出來,“宋淩在我家,他睡著了。”
焦左很驚訝:“睡著了?”
“對啊,這幾天在醫院守著我,好幾天沒睡了。”
焦左:“好好好,我沒吵醒他吧?”
“沒有。”
“那行,周叔我先掛了啊,讓他好好睡覺,您保重身體,改天我再去看你。”
焦左掛了電話,鬆了口氣。
宋淩何止好幾天沒睡,這段時間他似乎就沒怎麼睡過。
他去求了個香薰,說是有奇效,他本來想帶來給他試試的。
沒想到到了周清洛家就睡著了。
看來心病還得心藥醫治啊。
周守林正想收起手機,無意瞟了眼宋淩微信的聊天記錄。
宋淩置頂的對話框是和【老婆】的對話框,【老婆】的頭像正是周清洛的頭像。
周守林老臉一熱。
現在的年輕人,真的是大膽又直接,不像當年他們,都叫【那誰】。
這手機他都有點不好意思拿了。
周守林本想退出,卻不小心點進去了。
他本來以為會看到什麼不宜消息,沒想到隻有宋淩發的三條道歉短信,而周清洛沒回信。
而這三條短信發送時間,已經是大半個月前。
周守林歎了口氣,無奈搖了搖頭。
等宋淩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晨。
正好是周末,宋淩就去找了周清洛家附近那家手工冰激淩店的老板。
周清洛很喜歡吃這家的冰激淩。
手工冰激淩店的老板還認得他,畢竟他長得酷,而且一下子買了那麼多冰激淩的顧客並不多,所以對他印象深刻。
老板用看人民幣的眼神看著他,笑盈盈地招呼他:“小夥子,看看今天要什麼口味的。”
宋淩:“你們店招聘學徒嗎?”
老板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我周末過來當學徒,招嗎?”
老板看著他這樣冷著一張臉說這話,仿佛不是來當學徒的,而是要來當老板。
老板擺擺手:“不招。”
宋淩:“我不要工資。”
老板:“小本生意,我一個人忙得過來,不需要學徒。”
宋淩沉默片刻,打量了下他的店,最後看向老板。
老板指著冰櫃:“您買冰激淩嗎?新出咖啡口味,要不要來一個嘗嘗?”
宋淩沒看他的冰櫃,而是問他:“那你的店賣不賣?”
老板:“?”
宋淩:“你開個價,賣給我,我聘你當師傅,教我做冰激淩。”
老板怔在原地看著他。
如果不是他長得實在有兩把刷子,老板那句‘神經病’就脫口而出了。
老板笑嗬道:“小夥子,彆開玩笑了。”
宋淩一本正經道:“我沒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