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不是宮山縣本地人。
忍冬性格嫻靜。
忍冬有很高的受教育水平。
忍冬甚至會外語!
陳熹微越聽越覺得心裡瘮得慌。
她心裡那個想法被老人的話從邊邊角角印證,陳七七可能真的穿越到了陳熹微的身體裡。
在戰亂年代淪落為窯姐,顛沛流離,最後來到這裡被活埋!
老人的眼睛像是兩隻熄滅的蠟燭,她望著夕陽落下的地方喃喃:“忍冬姐姐,實在是個很好的人。可是生不逢時,遭受了太多人性的惡。她的靈魂不能安息,要報複傷害過她的人。”
“那忍冬是真的死了嗎?還是……死而複生?”
陳熹微的話很輕,她自己說出來都覺得有些可笑。
死而複生談何容易。
那當年的村民在火場後看到的人又是什麼呢?
或許隻是個傳說。
人們為了抵禦心中的恐懼編出來一些東西糊弄自己,在漫長的曆史長河,這簡直是基本操作。
“我覺得忍冬姐姐當時沒有死。但是現在應該已經不在了吧。畢竟已經過去八十年了。”
老人回頭看了一眼銅像,繼續說:“我那個時候才五歲,什麼都不懂。忍冬姐姐被村裡的人帶去了山上以後,我和幾個年紀大的女伴就偷偷跑去山上看過,那個坑裡被人動過了,裡麵什麼也沒有。但是我們誰也不敢告訴大人。”
陳熹微想了一會兒說:“是不是那個江湖騙子乾的。”
老人的略顯錯愕地看著她說:“對,我們也這樣以為。那個騙子就是打她的主意,想把她賣掉或者據為己有,才想出來這樣一個陰招。”
一個漂亮的有學識的年輕女人,還無父無兄無家族庇佑,在那個年代實在是稀罕物。
送給大戶人家當玩物或者帶去租界供洋人享受,也能換幾塊大洋,運氣好說不定能換金子。
想到這些,陳熹微的心裡就像被人拿刀剖開了一道口子。
她覺得自己快要失血而亡了。
告彆了老人,回到道觀已是天黑。
按照和小北的約定,陳熹微熬完了糖稀,穿好了糖葫蘆給孩子們送下山。
回來以後,她就鑽進了方起說的道觀的藏書閣去找縣誌。
她現在心裡有70%的把握,忍冬就是靈魂穿越回1943並占用了她的身體的陳七七。
縣誌上確實記載了發生在1943年的一次人口流入,以及1944年春末的暴雨和山體滑坡,還有隨後到來的山火。
可是也隻是草草幾筆,死了多少人和牲口,毀壞了多少田地。
陳熹微不甘心,又去翻縣誌附帶的名冊,看到了很多過去的人們的名姓和事跡,短短一行,就是他們短暫的一生。
不過都是男人。
所有的女性都被隱去了姓名,隻用某某氏代替,仿佛隻是曆史的一縷輕煙。
不,輕煙都算不上。
就是一粒植物的孢子一般,隨風飄零。
陳熹微合上縣誌,敗興而歸。
她打開藏書閣的門,就看到方起屈腿坐在門口的石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