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
沈漸清一怔,忙睜開眼睛,眉頭當即擰了起來,“又是你!江敘你到底想做什麼?鬨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想要的嗎?”
【神經。】
【點了。】
擂台下看客們的表情亦是一言難儘,耳邊傳來了一些議論聲。
“這沈小少爺是不是腦子不大好?這事我都聽明白了,他怎麼還在怪江教主?”
“如此看來,江湖傳言果然不能儘信。”
“哦?怎麼說?”
“傳言說江教主殺人如麻,嗜殺成性,若江教主當真如傳言那般,沈漸清早就死在他手下了吧?”
“可彆說了吧,莫說是江教主,就是我與這種說不清的人理論,都想……”
那人抬手在脖子跟前做了個手勢。
“誰說不是呢?他若不是真傻,那就是在裝傻了。”
“這世上哪還真有那麼蠢的人啊?定是在裝傻想模糊他父親身上的罪孽,可事到如今,整個武林都已知曉,那可是段家上下幾百口的性命啊!如何能抹平?”
“我看這沈少爺也是個腦子不清醒的,不分是非便罷了,也不為自己和沈家劍莊上下考慮,沈乾犯了這樣大的重罪,武林還能容他不成?他要同這樣的爹共進退?”
“或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這樣的事是個正常的有良心的人,都會為九霄山莊惋惜吧?他的第一反應卻是百般維護……”他說不下去了,連連搖頭。
“許是平日裡被寵壞了吧,被寵壞到不明是非,這種事原本就不好處理,他這般不冷靜,實在是……”
“若沈乾之後是這樣的繼承人統領沈家劍莊,天下第一劍隻怕是要覆滅。”
“還天下第一劍呢?用那樣的手段毀了段莊主,他沈乾如何配得上天下第一劍的名號?”
“得了吧,霜華劍誰都打不過,沈乾不行,他兒子更不行,原本瞧著是劍術不行,現在瞧著腦子也不大行。”
【罵得好!】
【我的直播間嘴替!!】
【何止是腦子不行啊,臉皮還厚!這就是古早劇情裡的天真受嗎?那我真是受不了一點!!】
這些話傳入沈漸清耳朵裡,令他臉色難看。
江敘掃了一眼,冷冷勾起唇角,“你大概是弄錯了,不是欠一條命,因你爹慘死的段家人上下幾百口,這還隻是個大概,當年段家滅門後,所有參與這場陰謀事件的人也都被滅口了。”
“那麼多條人命,又豈是你一人能夠償還的?”
“我……”沈漸清語塞,有些手足無措,習慣身邊有人看護的他,視線下意識往身邊看去,希望能找到一個站在他這邊的人。
他看向了紀流雲,眼裡露出希冀。
紀流雲對上沈漸清的視線,眉頭皺起,麵露難色。
若是從前,他會無條件站在沈漸清那邊,可今日這場鬨劇,他也算是從頭看到尾。
他聽明白沈乾都做了什麼,聽明白段家的冤屈。
他自小在家中受到的教養都在告訴他,沈乾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他不能……
可見自小一同長大,又曾動過心的竹馬孤立無援,紀流雲難免還有些於心不忍。
他剛表露出動搖神情,身旁的藺月華就眯了眯眼,輕喚一聲:“阿雲。”語氣裡透著危險。
紀流雲回神,收起了心裡的那點動搖,回過頭看向藺月華的眼神裡隱隱帶了點求饒的意思。
江敘隻掃了一眼就沒眼睛看了。
嗑學家都能看出他為啥求饒。
藺月華這家夥都吃上肉了,他為了處理沈乾這些破事,還沒來得及……
可惡!
紀流雲尚且不知自己在江敘麵前即便什麼都沒做,底褲就已經掉完了,他陷入沉思。
從前他喜歡沈漸清,即便知道未必會有結果,他也會不求回報地對沈漸清好,可現在他心裡有了另一個人,若是再對沈漸清好,那便是搖擺不定。
紀流雲定下心神,不能這樣,喜歡一個人不能這樣。
搖擺不定隻會傷害更多人。
他冷靜勸說道:“阿清,沈世……沈莊主犯下的罪過不是你能贖清的,那麼多條無辜的性命,非死不能償還,即便是死,九霄山莊的罪孽亦無法挽回了,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你父親竟然是這種人的真相,可你……”
“也該長大了。”
“這世上的事,早已不是我們當孩童時看到的那樣簡單了。”
從前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可這段時日他在絕情崖上經曆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
不是打著正義旗號的人就一定是正義的,也不是被扣上歪門邪道的人,就一定是邪惡的。
絕情崖清洗掉魏昊焱留下的那些黨羽後,山上呈現的便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山上收留了許多孤兒寡母,許多在江湖上無家可歸的江湖人。
這裡沒有因為家族背景、武力高低,而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區分出高低貴賤。
人人都可以習武,人人都可以在這裡自由自在的活。
傳聞中說江敘欺男霸女,他見過那些少男少女,許多都是江敘在外遊曆時順手解救過,無家可歸,受他指引來到絕情崖安家的人。
他們大多不是被家人拋棄,或是被賣入煙花柳巷,亦或是命運坎坷,在這世上隻有自己的苦命人。
當然,許多正義的江湖人遇見這樣的人也會伸出援手,可沒人會覺得江敘會做這樣的事。
武林正道做這種事就是行善,換到江敘身上就變成欺男霸女。
一如現在,明明被揭露罪惡的人是沈乾,沈漸清卻依然將矛頭對準了江敘,不分青紅皂白地認為是他在搗亂。
“阿清,沈莊主做的事禍不及子女,你讓他自己贖罪吧,這原本就是與你無關的!”
“夠了!”沈漸清看著紀流雲,滿眼失望,“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爹,是將我養大,事事都順著我,我要什麼都寵著我的父親,我不管他在你們眼裡是怎樣的人,他一日是我爹,就永遠是我爹!”
他的視線從紀流雲身上移到段逐風身上,更加失望,紅著眼眶不停搖頭,無法接受地往後退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變了?”
“為什麼我隻是離家一趟,就要麵對這些事?我不信,我不信你們說的是真的!”
身後靠上一具溫暖的身體,那懷抱是他熟悉的。
沈漸清不再顧忌什麼,放任自己窩進周承胤懷裡,將他的委屈放大:
“尹乘舟,他們都在騙我,是不是?隻有你不會騙我,這個世界上如今隻有你不會騙我……我真的很討厭他們,討厭師兄,討厭紀流雲……”
【嗯……】
【兄弟,這話就說早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