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林村
夏心妍坐在車子裡,直覺得全身直冒冷汗,十指纏在一起,街道兩旁風景快速掠過,如那一片過眼雲煙,風吹一吹什麼都沒有留下。
希望不是這樣,希望那記者的問題是道聽途說……心揪在了一起。
高速公路上,四輪飛轉裡,亂了誰了心房攪了誰的安穩
夏心妍抬頭,遠遠便看到了前邊那輛黑色的邁巴赫,那車牌號……夏心妍一眼便認出,那是藍雨澤的車。
“停車,司機停車!”夏心妍叫著,晚一秒可就錯過了。
司機沒有停,速度放慢了,“小姐,這是高速,不能停車!”夏心妍急了,扯過一張人民幣扔給他,就要開門。司機見了嚇一跳,嘎的一聲車子停在了路中央!從後視鏡裡看到後麵緊跟而來的車,還有一段距離,還好還好。
藍雨澤的車子越來越近了……
夏心妍一下子跑過去,擋在了車前。
吱!一道尖銳的刹車聲劃破了天空!司機是夏心妍沒有見過的,他臉色卡白!天,這要是晚了一秒,她可就沒命了!
膝蓋被蹭得有些疼,感覺有點液體往下淌,幸好今天穿了一條黑色褲子,看不太真確。
“怎麼回事”藍雨澤由於貫性,頭一下子磕到了前排座椅上,手裡的文件也亂了一地。
“少爺……”司機剛說著,心跳還在狂跳中,夏心妍拉開車門,便坐了上去。
藍雨澤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心裡一縮,抬頭,是她。他攢了攢手裡的文件,越過她把車門關好,吩咐司機趕快開車。
鼻裡還是他的味道,他關車門時,發絲瞭過她的鼻間,癢癢的,心頭忽地掠起一抹愁……她竟開不了口……藍雨澤看著低著頭的她,米白色的帽子,白皙的頸項,圓潤耳垂,還有頸下那如蝶的鎖骨……
他想起了剛剛發生的那一幕,不禁眉頭一皺!她不知道這裡是高速公路麼她這樣猛地衝過來,就算有生命危險,也得不到理。
他握著她垂落的指間,好涼,握在掌心裡,暖著。
夏心妍僵了一下後,使勁抽了回來,看著外麵灼灼日光,晃著眼睛都眼不開來。
藍雨澤看著空空的手心,苦笑道,“風兒呢”
夏心妍臉朝玻璃,藍雨澤的樣子印在其中,眉眼出眾,五官立體,唇如刀削,發絲在發蠟的作用下隨意蓬鬆,一身休閒裝扮,另他整個人看起來落拓不羈,氣宇軒昂。
他問她話時,眼角微微上揚,說不出的好看。他看著她,眨也不眨,她在玻璃裡,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夏心妍動了動身子,“挺好的。”
兩人再沒說話,直到藍家。一路上膝蓋生生的疼,褲子該是濕透了吧。
車停,兩人誰都沒有下車,車裡的氣氛有些僵硬,無形之中透著一股緊固。
“是真的麼”夏心妍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問了。
藍雨澤看著外麵曾經親手種下的草草,芽孢初開,一眼看去,竟看不到春意盎然的景象。
“什麼”藍雨澤看著她,疑惑。
夏心妍幕地抬頭,迎視著他!“在機場,有記者問你……在美國,你親人的墓碑被抄,是……真的麼”
這個季節的天氣總是讓人覺得莫名其妙,剛剛還是陽光明媚,風平浪靜,不到一會兒的時間,烏雲密布,冷風呼嘨。
彆墅前那有兩排修剪整齊的四季清,清意綠幽,樹葉繁茂,藍雨澤記得,那裡的每顆是母親親手種下的。那是藍雨軒還很小,她嘗告訴他,長大了要好好愛惜這些樹木。
夏心妍眨也不眨的看著他,視線灼熱,卻又帶著一絲害怕。
“告訴我,為什麼不說話”
藍雨澤雙手插入口袋裡,簿唇抿成一條線,看看天是要下雨了麼如果真是這樣,那就下吧,好好淋一場,告訴他,他的生命裡陰霾滿布,這一天遲早會來!
兩人之間很靜,夏心妍心裡已經預感到什麼,心臟縮在一起,膝蓋的血流得更回凶了,流到了地上,滲入鞋子裡,流到了地上,風從褲角竄進,吹著傷口,有如刀割!
半響後……
藍雨澤輕輕的聲音傳來,“是。”
好簡短的一個字,對夏心妍來說,天都塌下來了!那一刹那,地上踩的土地都在旋轉,眼前藍雨澤的樣子跟著在地,一遍遍的在眼前越來越模糊!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生前奶奶已經夠慘了,死後為什麼還不讓她安寧
“為……什麼”夏心妍低啞的聲音自喉嚨裡吐出來,腦子一片渾燭,她感覺那個熟悉的味道靠近了她,他扶著她的身體,夏心妍使勁一甩胳膊,體內的一股氣終於忍不住了要噴出來,“為什麼為什麼”
她吼得撕心裂肺,歇思底裡,喉嚨嘶啞,她是不是快要瘋了怎麼就會感受不到心的重量了呢
“妍兒……”藍雨澤痛苦的叫著,他何其想這一切的發生……他比誰都希望奶奶的安好,可是……老天從沒答應過!
“不要叫我!”夏心妍身子顫抖得厲害,扶著車蓋,她看著藍雨澤,眼裡冒著濃濃的恨意,“你知不知道,此刻我有多想刺你一刀”
天空突地一道雷劈下來,響徹天空,突破雲宵強勢而來!接著便是淅淅瀝瀝的雨打下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雨點越來越大,打在倆人的身上。
“妍兒……”藍雨澤簿唇輕啟,夏心妍那單簿的身子衣服儘濕,蒼白的小臉讓他心裡疼得厲害。
夏心妍卻突然衝了出去!雨點拍打在身上,打著肌膚,這個春季夏末的時節,寒氣竟也有如此的逼人!老天爺,你也在哭是吧你也在為我的奶奶而哭是不是
分不表臉上是雨還是淚,她隻知道她要走,她不要看到他!藍雨澤,你傷我還不夠深麼你還想怎樣呢夏心妍一邊跑,沒有注意到後麵一輛車一直跑在她的身後。
夏心妍衝出去的那一刹那,心神巨震!然後才看到她剛剛站的位置那一片血跡,被雨水衝散開。真該死,竟沒注意到她受傷了。
“少爺,要不要叫住她”
藍雨澤坐在後坐,看著夏心妍那嬌弱得不堪一擊的身子,在一片磅礴大雨中,迎著風雨,那急速的腳步,在空中飛舞的發絲……他想要上前把她摟在懷裡,這片天如何倒,這片地怎樣塌,有他在!
“少爺”司機又叫了一遍,他看著也不忍。
“停車!”
司機靠邊停車,疑惑的看著他,隻見藍雨澤走下車,雨水順著發絲慢慢往下淌,司機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從沒見過少爺這麼痛苦過……
“你把她送回去,記住一定要送到,還有……注意她的身體反應,她剛出院,還受了傷。”
司機看著藍雨澤慢慢遠去的背影,高大的身子,雨中蹣跚,竟是無比淒涼。
少爺的吩咐,他不敢耽誤,趕緊驅車上前,攔住夏心妍,“小姐,上車我送你。”
夏心妍淚眼朦朧,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忽然笑了出來,“走開,我不需要。”
司機見夏心妍的臉色已經不太勁,紅得不太正常……他眉目一轉,把夏心妍攔腰抱起,強行的把她塞進的車子裡。發現她身上很燙,而夏心妍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倒下的那一刻,便暈了過去。
這樣強撐著,乾什麼呢現在的年輕人,一個比一個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夏心妍醒來時,已經是黑夜了。病房裡沒有人,頭皮有些疼,她一摸,又包紮了。手背上有紮針的痕跡,也不知道她睡了有多久,下床時,身子有些無力。
“奶奶……”她想著先前的事情,痛不欲生。又想到了家裡的天使,她的寶寶。撐著身子,卻在走廊外麵看到了一張陌生麵孔。
“小姐,你醒了。你需要住院治療,你還不能走……”司機跟著她的後麵,想拉又不太敢,顯得有些無措。
“謝謝你。”夏心妍頭也不回,衝入墨墨夜色裡。司機沒辦法,隻好趕緊去停車場把車子開過來。
夜晚的城市總是燦爛輝煌,街上長長的路燈如一長串的小豆,眩目。
“小姐,其實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司機下午給藍雨澤打了電話,少爺一直呆在她的床邊守護著她,直到她快要醒來時,又躲開,他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有什麼說不開的呢
大概也明白了事情的始末,隻是自家少爺有些冤。
夏心妍唇緊抿著,麵無表情的看著窗外,司機見這樣,也不好在說。
夏心妍進屋時,扣到孩子的哭聲。她心裡一驚,忙跑了過去,“寶寶,怎麼了”
李玉淨無奈的說著,“剛哄著,又醒了,這家夥也太認人了吧。”
好不容易把小家夥哄睡著了,看著孩子在自己的懷裡睡著如此安穩,隻有在這一刻,她才會覺得她的生命是完整的。
“你……沒事吧”從夏心妍進屋時,她就覺得不太對勁了。
“沒事沒事……”夏心妍喃喃低語,把小家夥摟著更緊了,一滴滴淚沒入他的勁項裡,心裡那一塊地方,好像都不屬於她自己的了……
李玉淨歎口氣,這種事她是局外人,終是不好說什麼,可是這樣什麼都不說的夏心妍,著實讓人心疼。她也知道,能說出口的疼就不算真正的難受!她也知道,夏心妍這一路承受了多少。儘管接觸不多,可從奶奶那裡,她了解的,打從心眼裡喜歡她,心疼她。
三人擠在一個小床上,白天下了雨,夜裡更加冷了……夏心妍看著枕頭下,那裡有一張支票,想還卻還沒有來得及的錢,或許該拿來做點什麼。
就在李玉淨昏昏入睡時,幕地聽到夏心妍傳來清幽的聲音,“玉淨,你愛過人麼”
李玉淨刹時轉醒,黑夜裡,夏心妍的眸子皎潔如月,還是一層水紗。她沒有回話,她有愛過人,她傾儘一生去愛的那個人,結果……他死了!
不是她沒有爭取,是他沒有給她那個天長地久的機會。所以她做了護士……她想,醫院裡那麼多的狐魂,會不會也有他呢她笑笑,沉入夢鄉。
這一夜,注定是無眠的。夏心妍抱著沉睡的夏若風,看著他睡覺的樣子,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
李玉淨醒來時,她習慣性的摸摸小家夥的柔嫩的小屁股,手去卻是空的,床上冰涼一片。她睜眼,屋裡空蕩蕩的,衣櫃大開著,小家夥和夏心妍的衣服全不見了!
她臉色一變,忙起來,四處尋找,哪都沒有,能帶走的東西都沒有了。
隻給她留了一張紙條,‘淨,我知道你是他讓你到我身邊照顧我們母子倆的,但是,我真的不需要。我一個人也會過得很好,這裡不想呆下去了,我需要走走。我帶著風兒走了,不要來找我。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是容不下我的,甚至於連我的奶奶都容不下,我受過的苦,我受過的委屈,很小的時候我以為那會是我以後,過幸福日子的本錢。可是,我卻錯了……在我覺得人生百無留戀的時候,風兒豪無預兆的來了……也不能說是豪無是不是畢竟這個孩子能來,我要謝謝的人很多,而他……我卻愛不起了……我是早該離開的人。從四年前就該走了,那麼以後就不會發生這麼多事情。謝謝你,再見,妍留。’
李玉淨一下子跌倒在地上……走了就這樣走了
門鈴突地響起,清脆激昂,她猛地眼前一亮,夏心妍……是她回來了麼
她慌地去開門,卻是一個陌生的麵孔!滿心希望刹時成空!
“你找誰”
“你是夏小姐的朋友吧這是藍家司機,這個東西是少爺讓我交給她的,既然她不在,就給你吧。”
她接過,是一個封裝緊密的小盒,很輕。
“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