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我老公到底是什麼 朝邶 20625 字 5個月前

“家裡人對你好嗎?”

陸汀反問道:“爺爺怎麼這麼問?”

>

“就隨便問問。”趙師傅看出青年的警惕,擺了擺手道,“你啊,長得像我一位故人,不過他人已經過世了。”

陸汀遇到和善的長輩一向很有禮貌,見對方明顯想要傾訴,便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趙老爺子觀察著青年的表情,“他是老來得子,對兒子寵得不行,後來兒子娶了媳婦,自然也是愛屋及烏,早早就把名下產業都給了夫妻倆。二十幾年前,故人家中添丁,是個小孫子。我看過一次,長得冰雪粉嫩,像個瓷娃娃。”

說到這裡,趙師傅哽住了。

趙奶奶看了眼傷感的丈夫,接過話道:“那孩子算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全家上下,沒有人不喜歡那小崽的。可是在滿一歲那天,有人故意製造混亂,把孩子給抱走了。”

陸汀聽得入迷,“被誰抱走了?”

趙奶奶說:“一個因為偷竊,被開除的傭人。他懷恨在心,故意在周歲晚宴最熱鬨的時候,把電給斷了,然後趁混亂從寧太太手裡搶走了孩子。等警方抓到他的時候,孩子已經轉手賣出去了。”

陸汀:“這也太可惡了。後來呢,孩子沒有找到嗎?”

趙師傅搖頭:“沒有,那時候沒有天眼,搜查技術也不發達,要找個一歲大的,不會說話的孩子如同大海撈針。寧家的人直到現在,也沒有放棄尋找。隻是可憐我那故人,小孫子丟了之後,心情鬱結,身體日不如一日,沒兩年就去了。”

陸汀有些難過,“孩子和父母的緣分很深,總有一天會找到的。”

趙師傅讚同青年的話,眯起眼睛打量他的臉,“我看到你的時候第一眼就覺得眼熟,眼睛和下巴生得和我那故人太像了。”

老人家的身體不斷湊近,逼得陸汀不得不退後。

趙奶奶怕他把人嚇著,伸手揪住皮尺,將老頭子往後拽了一把,“你彆怕,他就是有點魔怔了,以為你就是寧家丟失的孩子。”

“趙爺爺,我姓陸。”雖然那個家族充斥著冷漠,但不能否認,他的血和陸嘯同出一脈,和丟了孩子的人家沒有關係。

趙師傅擺了擺手道,“是我想太多了。”歎了口氣,領著陸汀往樓上去,“再試試衣服吧。”

改後的西裝腰身非常貼合,顯得青年要先漂亮。陸汀正了正衣領,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默默地自戀一句,不愧是我,太帥了。

趙師傅滿意自己傑作的同時,不免有些哀傷,這套西裝在裁剪上有一點複古風,看著青年的背影,很容易讓他想起那位老友。

罷了,上次見過陸汀覺得眼熟後,他托常華盛幫忙查了下,原來這孩子是陸鴻疇的孫子。做運輸的陸家他有所耳聞,沒聽說過他們家有孩子是領養或者買來的。

陸汀換下西裝,準備掏卡,被趙師傅摁住了手。老人和藹地笑著說:“你我有緣,這套衣服算是我這個長輩送你的見麵禮。若是真想謝謝我,往後和阿盛經常來看看我們老倆口就行。”

老爺子態度堅決,陸汀把衣服收下了,“謝謝趙爺爺。”

“謝什麼。”趙師傅用期盼的眼神望著青年,“我這裡平時沒幾個人來,留下來吃頓飯再走,正好陪你趙奶奶說說話。”

趙家人丁單薄,要做衣服或者取衣服的客人得提前預約,做好後的衣服不負責熨燙,就連裝袋都是自己動手。

但是對陸汀,趙師傅沒有這些規矩,親自把衣服裝好後放到客廳裡,催著青年去陪自己老伴聊天。

趙奶奶去取來相冊,翻開和寧家的合照,指著那位已經過世的老家主說:“這就是你趙爺爺說的那位老朋友。寧家是做實業起家,就是現在也一樣,而且公司沒有上市,不如那些上市公司有名。但市麵上絕大部分的機械上用的軸承和電纜,都是他們家生產的。”

“你趙爺爺和寧老頭算是不打不相識,兩人因為一次好人好事,互以為對方是小偷,大打出手。結果去了派出所才知道,對方根本不是小偷,真正的小偷早跑了。自那之後,兩人就有了聯係,時常喝酒聊天,寧家的衣服,基本都是你趙爺爺做的。”

說起丈夫的手藝,老太太語氣中染上幾分驕傲,“後來寧家產業發展需要,搬去了S市。搬家那天我記得很清楚,下了很大的雨,天上電閃雷鳴。小潔說什麼都不肯走,哦,小潔就是寧家那位少奶奶。她當時又哭又鬨,說是走了,兒子回來找不到爸爸媽媽怎麼辦。”

合照是孩子周歲那天中午拍的,寧家人和趙師父夫妻倆擠在一起,對鏡頭笑得十分開懷。

那個被簇擁在中間的小娃娃眼眸閃亮,哪怕照片有些褪色,他眼底的光依舊還在。陸汀輕聲問:“那他們後來有孩子嗎?”

“有,後來又生了一個妹妹。”趙奶奶道,“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沒有人可以代替。前段時間通過電話,說小潔晚上做夢,又夢見那個孩子了。夢裡的小孩過的很不好,哭著跟媽媽說身上很疼。”

說著說著,老太太落了幾滴淚。

陸汀給她遞去紙巾,心裡堵得慌,忽然有點想爸媽了。

三歲之前的事情,早已經記不清了。但他記得生病被搶救回來後,一直是父母在保護他。家族裡的孩子拿石頭丟他,罵他,母親會用雙臂將他抱緊,給他一個安全的港灣。父親的脾氣比較暴躁,每當撞見他挨欺負,就會抓住那些孩子打屁股。

因為這些,陸家那些親戚沒少跟陸老爺子告狀。

“怎麼忽然難過起來了?”趙奶奶摸了摸青年的臉,抱歉道,“是我的情緒影響到你了。”

“跟奶奶你沒關係,是我忽然想起爸媽了。”陸汀吸了吸鼻子。

趙奶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那對夫妻很可能不在了,詫異道:“你是陸家老大的孩子?”

陸家老大和妻子出車禍的事情當初鬨得很大,因為是一起連環車禍,上麵專門派了調查組下來。

說來也怪,趙家大兒子死了,居然沒有大辦。

屍體停放在殯儀館,請來一些至親前來吊唁,三天後就火化了,聽說當時陸家老二擔心父親過於悲傷,沒有讓他到場。

在這之前,陸家大兒子的存在感非常弱。

因為他和妻子一直在國外分公司,應老爺子要求才帶著孩子回國。誰成想,回國沒幾年就出了意外。

“你爸媽車禍的事情我們也聽說過。”趙奶奶歎息一聲,“早知道要出那樣的事情,你爸媽不如不回國呢。”

陸汀從來沒聽過那些往事,“我爸媽以前在國外?”

趙奶奶:“是啊,怎麼,沒有人告訴過你嗎?”

“沒有。”陸汀道,“沒聽他們提起過。”

“可能是覺得不重要吧,都是過去的事。”趙奶奶道,“看你剛剛那麼傷心,他們以前一定很愛你。”

“嗯,很愛。”陸汀懷念母親的擁抱,也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投胎轉世,如果沒有,等他能力再強一些,可以過陰去看看他們。

飯菜是趙師傅親自下廚做的,三個人在小洋樓裡,氣氛溫馨的用了一頓便飯。七點過,太陽快下山陸汀才離開。

他拎著紙袋子上了出租車,車子上路不久,司機的對講機裡傳出一句粗話。

“艸他娘的,之前發布校園暴力日記的賬號又有動靜了,你看到沒有?”

司機瞟了眼後排乘客,拿起對講機道:“今天生意不錯,一直有客,還沒來得及上網。”

“你小子今天走財運吧,我一下午都是空車,背到家了,這會兒正停在公園邊休息。”對講機裡說,“閒著無聊刷了下手機,驚得老子差點把手機摔了。之前發布日記的賬號突然發了一條連接,好像要做直播!”

陸汀猛地抬眼,司機有些心虛,畢竟一邊聊天一邊載客算是違規,也不安全。

正想關掉對講機,就聽見後座的小青年說:“師傅,您可以把車路停在路邊,聊完再走,我不趕時間。”

以為青年說的是反話,司機忙道:“不不不,我馬上就關。”

陸汀:“你們在聊驕陽學校那件事吧,我最近也在關注。”

一聽都是吃瓜群眾,司機停下車,見青年的確沒有反感的情緒,這才伸手停了計費器,取下對講機對那頭道:“你詳細說說。”

“說起來就沒完了,你自己登錄微博,熱搜第一名就是我說的直播。”

陸汀取出手機摁了兩下,又沒電自動關機了。這部手機跟了他六年了,該入土為安了。

“師傅,我能跟你一起看嗎?”

“來吧。”

陸汀從後座下來,上了副駕駛座。

司機的手機屏幕超大,放在手機架上,兩個人的腦袋幾乎擠在一起。

“這個直播角度好奇怪。”司機指著手機道,“仿佛拍攝的人就在現場一樣。”

視頻並不是非正常角度的偷拍,鏡頭沒有絲毫晃動。畫麵中,是一間舞蹈室,兩麵相對的牆壁上嵌著巨大的玻璃,地上放著幾把跳舞用的扇子,和幾雙舞蹈鞋。

很快,一群男男女女從門外進來,鏡頭沒有轉向他們,拍到的並非正臉。

待他們走近後,身體轉到某個角度,那一張張臉才完全顯露出來。女生們稚嫩的臉上化著成熟的妝容,男生的表情,則是故意佯裝出的狠厲。

“人呢。”紮馬尾,畫著黑濃眼線的女生嚼著口香糖說。

“不知道。”男生回答完,取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對那頭道,“趕緊把人弄過來。”

不一會兒,舞蹈室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男生被人揪著頭發拖進來。

男生被推倒在地,還沒來得及爬起來,一隻腳踩上他胸口,將人硬生生又踩回地上。

他努力抬起頭,張嘴大喊道:“你們要乾什麼,是我啊,我是周舟啊!你們都瘋了是不是,快把我放了!”

——

陸汀覺得周舟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半晌,終於想起他就是萬嘉彆院半夜裡惡作劇,逼焦樹樹直播的學生之一。

可他怎麼會在直播裡?

陸汀疑惑地往後麵看。

周舟的呼喊聲那些人仿佛聽不見一般,一個男生揪住他的耳朵,將他的腦袋拎起來,又重重摁回地上。

司機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嘶”了一聲,“這得多疼啊。”

中年人沒那麼喜歡看彈幕,所以司機的手機是默認關閉彈幕模式,此刻也不知怎麼的,他忽然想看看,視頻前的觀眾都在說什麼。

於是他抬手點下彈幕開關,瞬間,密密麻麻的字擋住了畫麵。

【什麼情況,校園暴力直播?刺激】

【前排有病,刺激你馬】

【那個男生好像說自己叫ZhouZhou,哪兩個字,有沒有跟他同學校的】

【我是驕陽的學生,我敢發誓,這是高中部的舞蹈室!】

【周舟失蹤了!我是他同學,聽我媽說他失蹤快一天了。】

【失蹤?人不是就在學校嗎,警察到底有沒有動靜】

……

“這密密麻麻的,還怎麼看直播,我還是關了吧。”司機看著青年,兩個人一起看,總要征求一下對方的意見。

陸汀點頭後,彈幕也跟著消失了。

畫麵中,周舟被人拽起來,緊接著一隻腳踢向他的腿窩。撲通一聲,兩隻膝蓋撞到地上,疼得少年臉上抽搐。

“醜八怪,學兩聲狗叫。”

“彆說,狗叫再配上她臉上的疤痕,是不是很像癩皮狗。”

“真惡心,我之前在學校外看見一隻流浪狗就是這樣,身上潰爛得皮都掉了,凹凸不平的傷口,和她臉上那塊一模一樣。”

“苗芯,你啞巴啦,叫完我們就放你走。”

司機點了暫停。

他疑惑地看著陸汀:“苗芯是誰,剛剛彈幕上不是說這人叫周舟?我聽錯了?”

“你沒聽錯。”陸汀心弦緊繃,這根本不是直播,或者說,與傳統意義上的直播不同,這是在重現往日苗芯被欺負的場景。

隻是,被欺負的人,換成了周舟,欺負他的人毫無所覺。

而眼下直播的這一幕,如果沒記錯的話,是苗芯第一篇日記裡的內容。

日記中,苗芯被強迫跪在地上學狗叫,而那些人在她學完狗叫後,並沒有放過她。

手機裡傳來嘲笑聲,陸汀的目光再次被吸引過去。

周舟紅著眼睛,屈辱的咬著嘴唇,有人脫了鞋子,照著他的嘴巴抽下去。紅色的鞋底印子烙在嘴巴四周,帶著黑色的泥土。

“醜八怪,骨頭還挺硬!”紮馬尾的女生用指甲摳挖他眼角後方,一邊用力,一邊陰沉沉的說,“聽說這些疤痕都是死肉,我這樣對你應該不疼吧。”

疼,怎麼可能不疼!

周舟眼裡露出驚恐的神色,想要抬手捂住臉,卻無能為力。他的雙手,早就被人緊緊反壓在身後。

如同被剪斷翅膀的鳥,他毫無招架之力,被迫承受著疼痛,當那尖利的指甲刺破皮膚,陷入肉裡時,他的眼淚流了出來,張嘴叫罵道:“你們看清楚我是誰!我他媽是周舟啊,不是苗芯,苗芯已經死了!你們都是瞎子嗎!快放我回去!否則我爸媽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給我掌嘴!”馬尾女生收回手指,指甲縫裡是鮮紅的血。

她厭惡的皺起眉頭,從旁人手裡接過濕巾紙,擦著擦著,她忽然說:“被她的血沾染過,不會生瘡吧。”

下一秒,她的手指開始潰爛,指甲脫落,掉到了周舟眼前。

周舟啊了一聲,緊接著就有人掐住他後頸,迫使他抬起頭來。馬尾女生撿起那帶血連肉的指甲,在他眼前晃了晃,“乖,張嘴。”

“我不吃,我不吃!”周舟瘋狂的叫喊。

馬尾女生趁著他張嘴,將指甲扔進去。周舟忽然僵住,說話的嘴半張著,那雙被人抓住的胳膊重獲了自由,無力的垂在兩側。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在短暫的定格後,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周舟一頭栽到地板上,身體蜷縮起來。

嗓子裡無比刺癢,仿佛有尖銳的東西在喉管裡剮蹭。

馬尾女生轉頭看了一圈,立刻就有男生將一條跳舞用的紅色綢帶遞到她手裡。女生揮舞著綢帶,走到周舟麵前蹲下,然後用綢帶拴住他的脖子。

“狗就應該被拴起來,你們說是不是。”手上持續潰爛,她卻感覺不到疼痛,笑嘻嘻的轉身開始繞著舞蹈室走圈。

地板光滑,無力掙紮的周舟隻覺得窒息,兩隻手用力抓著綢帶,身體被牽引著在地上摩擦。

其他人緊跟在後麵,有人朝他吐口水,有人拿出手機對著他拍照,還有人伸手在扒他的褲子。

女生手指流了很多血,那些滴在地板上的血珠,被周舟身上的布料擦得乾乾淨淨。周舟開始覺得身上發癢,騰出一隻手來抓撓。

忽然,女生停下來。

那群人再次圍過來,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遛狗的時候,狗一般會乾什麼?”有人問。

一個沙啞的男生說:“會拉|屎拉|尿。”

大家轟然笑起來,一隻腳踢到周舟嘴上,“快,學完狗叫就讓你撒尿。”

周舟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對勁,嗓子中的異物還在,身上的癢意正在加深。他的視線被淚水模糊,忽然想起曾經被同樣對待的苗芯,內心一陣絕望。

然後,他張開嘴,發出帶著哭腔的聲音:“汪、汪、汪。”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