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我老公到底是什麼 朝邶 20114 字 5個月前

“應該是偷聽到的。”陸豐一想到這個兒子就失望。

以前覺得,就這麼一個兒子,怎麼寵都是應該的。可自從那小子接連犯了兩次蠢,讓陸家聲譽受損,又有女兒的優秀作對比之後,他是越來越看不慣陸嘯了。

明明都是同一個媽生的,陸嘯的性子怎麼就能那麼急躁偏激?

“偷聽?”陸玲晚深知陸老爺子是不謹慎的人,在書房和臥室特意做過隔音,外麵應該不可能聽到,所以是父母的談話被偷聽到了。

女兒的眼神過分尖銳,陸豐心裡湧出一股輕微反感,他皺起眉頭質問:“你這麼盯著我做什麼。”

“陸嘯是從你和媽媽這裡知道的吧。”陸玲晚說完眼神也變了,似乎不再糾結陸嘯的事情,她放軟了姿態,詢問道,“爸爸,陸汀到底是誰家的孩子,為什麼會抱來我們家。”

陸豐放在桌下的腿帶著轉椅轉了個圈,起身走到女兒麵前,“他是個沒人要的棄嬰,幾個月大就被扔在孤兒院門口。你爺爺出於好心把他帶回來,那小子卻克死了你的伯父和嬸母,到頭來連祖宅都不肯放過。早知道今日,我當時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他進入陸家。”

“可是……”陸玲晚十分疑惑,據她所知,在陸汀之前,嬸母因為意外摔跤流過一次產。顯而易見,大伯和嬸母是有能力自己孕育孩子的。

既然這樣,他們為什麼不自己生,反而要去領養?這說不過去。

“可是什麼?”陸豐這人就像林兆琛評價的那樣,虛有其表,心思沒有陸玲晚那樣複雜。看女兒遲遲不吱聲,他失了耐性,起身想走。

陸玲晚從後麵拉住他,“爸,你想過陸汀為什麼會來這個家嗎?”

“你爺爺發善心唄。”陸豐嗤笑。

陸玲晚:“以你對爺爺的了解,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陸豐一愣,回身看向女兒,“冷漠,嚴肅,苛刻,沒什麼人情味兒。”

陸老爺子身上的這些特質,這些年大家與他的朝夕相處中,早就表現得淋漓儘致。

知道父親反應過來了,陸玲晚開口把管家叫了上來。

自從老爺子過世後,李管家在宅子裡的地位被漸漸地邊緣化了。他的存在不斷提醒陸豐,老爺子在世時對這個家庭說一不二的強勢,上到陸豐和餘蓮,下到傭人,對他都有不同程度的排斥和無視。

李管家毫不在意,有事吩咐便去做,無事他就在自己房間待著寫寫毛筆字。

今天,是這半個月以來陸豐第一次找他。

管家悄無聲息地立在門口,眼眸垂下,尋思著陸豐這麼急著叫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

叫他前來的傭人催促:“李管家,趕緊進去吧,彆讓老爺等太久。”

李管家敲門走進去,看見陸豐坐在曾經老爺坐過的老板椅上,高高在上的招呼自己過去。

“李管家,你跟了我爸得有三十年了吧。”陸豐自顧自的敲著桌麵,身體隨著轉椅左右搖晃兩下,“他的事情你應該都知道。”

李管家算是知道他找自己來乾什麼了,他兩腿並攏,恭恭敬敬地彎著腰說,“老爺在世時我隻是一個管家,並非二十小時的貼身助理。”言下之意,你問的事情我可能不知道。

陸豐冷哼一聲:“我爸當初接陸汀回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不知道。”李管家淡聲回答,聲音四平八穩,聽進旁人耳朵裡帶著幾分挑釁意味。

陸豐衝上去就是一腳,管家捂著肚子後退幾步,背部撞在了牆壁上。

陸豐:“我爸把你當心腹,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李管家撩起眼皮看他,眼神因為疼痛而渙散開,“連二少爺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麼會知道?”

陸豐氣得吭哧直喘,“我再問你最後一次,到底知不知道!”

“抱歉二少爺,不知道。”李管家和陸豐對視著,足足過了十幾秒,陸豐後退回椅子上坐下,“滾出去。”

李管家出了門,一邊走一邊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服。

快下樓的時候,有高跟鞋的聲音追上來。

陸玲晚在後麵喊道:“李叔,你等等。”

她匆忙趕上來,小口的呼吸著,隨意拂過額頭的薄汗,對李管家致歉,“公司最近出了點問題,你應該有所耳聞吧,我爸他就是心情不太好,所以才對你動手……希望你多擔待。”

頭一次聽說挨了打還要替對方考慮的,李管家無所謂的笑笑,“大小姐,我下午就搬出去。”

陸玲晚:“不能搬,爺爺病倒前就留了遺囑,我們要給你養老送終。而且你這個時候搬出去,那些世交朋友會怎麼看我們。李叔,我爸他真的是氣急了。”

李管家笑笑,不說話。

陸玲晚連忙又道:“我和爸爸想把祖宅拿回來,你也知道那塊地有多大,隻要有它就能解陸家的燃眉之急。我們想從陸汀手裡買過來,可他記恨自己是被領養的……”

“大小姐,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二少爺不是陸家人。”管家受了傷,臉上的漠然和刻板卻沒有褪去,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陸玲晚攥緊手指,強迫自己示弱,“李叔,我知道,關於陸汀你一定知道什麼。”

管家還是那句話,“我什麼都不知道。”

陸玲晚笑了,維持著雙方最後的一點體麵,“你想搬就搬吧,我知道爺爺給你在信托裡留了錢,你應該不需要我們給你養老。”

“謝謝大小姐體恤。”李管家麵帶微笑,臨走前好心提醒道,“祖宅不能動,那是陸家的根基。”

陸玲晚盯著他離開的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見背影,才徹底陰沉下臉來。真是老爺子留下來的一條好狗,主人死了還敢衝他們狂吠,而且一如既往地忠誠。

有些人,明明已經死去很久,留下的陰影依舊籠罩著這座房子。

李管家前後花了兩個小時收拾東西,午飯前就拉著行李箱離開了。

他在這座宅子裡工作了三十年,到頭來,一個二十寸的行李箱就能裝走全部雜物。宅子裡的傭人們心裡唏噓,在窗口看熱鬨。

管家頭也不回,沿著山路往下走了很久才看到一輛出租車。

上車後,他報了陸家祖宅的地址。

距離老爺過世到現在,他已經快兩個月沒來過了。宅子還是那樣古樸而沉默地聳立在原處,像一位沉默的老人,靜靜看著世態變遷。

下了車,管家拎著行李繞到後麵的小門,沒有人知道,他居然有一把後門的鑰匙。

進門後,李管家找到掃帚開始打掃,路過擺放列祖列宗的排位時,他停下來作揖。祖宅經曆過多年的風霜雨雪,每年都會整修一二,如今,祠堂上方的瓦片已經碎了。

管家去到雜物間找到青瓦,自己搭著梯子上去將瓦片替換。下來時腳下一滑,人就從木梯上跌了下來。一隻有力的手從後方伸來,將他穩穩扶住。

轉頭一看,是陸汀。

管家取出小門的鑰匙晃動兩下,“老爺臨死前,讓我隔一段時間就來打掃。二少爺應該知道,祖宅不容許外人進入。”

“你不用解釋。”陸汀環視四周,撿起地上掉落的碎瓦扔進一旁的簸箕裡。

李管家沉默地立在一旁,不再出聲。

陸汀打量他兩眼,說:“祖宅你想來就來,我沒有意見。我今天來隻是想找找東西,不過我想,你應該能猜到我來找什麼。”

李管家:“我不知道。”

“我來找跟我身世有關的線索。”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陸汀覺得自己活得很好,不用去追尋所謂的身世真相。

可陸玲晚的反應不像作假,側麵說明了,他是領養的這件事,在陸家來說應該是個秘密。

父母除外,陸家人對他向來不好,隱藏秘密顯然不可能是怕他受到傷害。

陸汀愈發好奇,陸老爺子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將他領回家。

憐憫?他不信。難道他剛過百天,就已經能看出根骨清奇,是個可塑之材?根據陸老爺子對他的態度來看,這個猜測無法成立。

李管家微笑道:“是嗎。”

陸汀知道這是個很固執的人,把爺爺的話當成聖旨,也不追問,越過管家進了祠堂。

祠堂除了供奉牌位的長條桌,還在左右兩邊立了櫃子。

陸汀拉開櫃門,裡麵的灰塵一下子撲出來堵住他的口鼻,嗓子眼一癢,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李管家跟在後麵,沉默的看著,不打算幫忙。

他隨著陸汀從祠堂一路去到其他院子,幾乎將整個祖宅翻了個底朝天。

陸汀累得滿頭大汗,汗濕的T恤緊貼著後背,勾勒出薄薄的背部肌肉。發現身上沒有紙巾,他扯起T恤下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叉著腰站在偌大的空曠屋子裡。

這是當初他發現小叔叔花盆的屋子。

當初那些若有似無的符文早就消失了,整間屋子透著不太正常的涼意。

“走吧,找不到線索的。”林歸站在青年身後,這間屋子帶來的不好的記憶,讓男人情緒低沉。揚手一揮,牆皮快速剝落,門窗瞬成了脆弱的朽木。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管家站在大門口,似乎在迎送客人。

陸汀:“爺爺既然將我的身世當成秘密,按照他的行事作風,必定不會留下證據。今天這一趟是我犯蠢,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管家的目光從青年的眉眼,一路遊走,將他的鼻子,嘴唇,下巴,線條柔和的下頜線條,全都仔細看了一遍。

老爺做事從來不會向他人解釋緣由,李管家雖然心裡不忍一個孩子無依無靠,隻有保姆照顧,卻也不能說什麼。

每隔兩個月去看望陸汀,他都能發現這個孩子在倔強的成長。

他不需要陸家人的施舍,不需要陸家人的關心,但管家還是發現了,每次他來的時候,小孩童都會探頭朝他背後的車內看去。

他在期盼爺爺能來看他。

在一次次的失望中,陸汀長大了,也改掉了這個小毛病。

“祖宅關乎一個家族的根基榮辱,你應該知道。”管家道,“我希望二少爺能守好它,彆讓先生把它給毀了。”

“我能力低微,如果他們一定要搶走宅子,我恐怕攔不住。”陸汀攤開兩手,一臉的無可奈何。

管家:“我知道你認識了不少人,隻要你想,就一定可以。”

“我和他們隻是相熟,非親非故人家憑什麼幫我?就算幫了,我又拿什麼去回報?”陸汀笑容中帶著幾分譏誚和自嘲,“李管家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如果,我拿一個秘密跟你交換呢。”半晌,李管家正色道。

陸汀笑了,“那如果他們真的來搶房子,我沒準能努力努力。”

李管家跟了陸老爺子三十年,怎麼可能不知道陸汀的身世。他隻是需要權衡,這個秘密告訴誰,才能換來更大的利益。

“二十一年前,老爺帶著我去了一趟A市的福昕孤兒院,然後就將你抱了回來。”

“A市?”陸汀,“那地方距離B市一千公裡,為什麼會去那兒?”

“我不清楚。”李管家回憶道,“我們在A市呆了一周時間,辦完手續的第二天,老爺就帶著你出國了,將你交給陸瑞大少爺和大少奶奶,讓他們好好照顧你,並且約定了回國時間,囑咐他們對外宣稱你是陸家親生的。”

陸汀:“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折?”

李管家:“陸瑞少爺在國外經營事業,生意上的朋友不少,但知根知底的摯友幾乎沒有,加之是大少奶奶流產後一直在家裡靜養。所以,隻要他們自己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懷孕,產子。老爺做這麼多,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你成為真正的陸家人。”

陸汀想不通,“既然他這麼在意彆人知道我是領養來的,為什麼不讓爸媽自己再生一個?”

李管家搖了搖頭,“我隻負責執行命令,老爺心裡想什麼,誰也不清楚。”

陸汀低頭看著腳尖,太陽照出的影子聚集在一起。氣氛不知道僵持了多久,他問出了藏在心裡很久的問題,“爺爺默許他們把我趕出陸家,真的是因為我克死了爸媽嗎?”

管家張了張嘴,眼神飄忽,“或許吧。”

陸汀抬頭,笑了一下,“好,我沒問題了。”

管家不放心道:“祖宅……”

“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竭儘所能守住它。”陸汀鄭重說道。

從管家的言語來看,陸豐一定是想將宅子推了做彆的用處。祖宅是一個家族的發源,那些列祖列宗的牌位不僅僅隻是後世對先祖的惦念,還是一代代氣運的疊加。

陸汀想不通,陸豐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

“二少爺,我相信你。”管家捏著手裡的那把鑰匙,帶著幾分懇求道,“往後,我還能再來嗎?”

按道理來說,他沒有資格在陸汀未同意的情況下進來。但是剛離開陸家,他整顆心沒有著落,就想來看看,打掃打掃。

陸汀對李管家沒有好惡,也知道,成年之前李管家曾出於憐憫,私下教訓過苛待他的保姆,“想來就來吧。”

李管家:“謝謝二少爺。”

陸汀瞥了眼孤零零的行李箱,“你離開陸家了?”

“離開了。”李管家很豁達,“工作了三十年,也該好好休息了。”

陸汀沒有多問,轉身出門,坐上網約車直接去了車站。

A市和B市一樣,都是國內最繁華的大都市之一,下了飛機,熱浪險些撲得陸汀一個趔趄。

他叫上車,去了福昕孤兒院。

這座屹立快六十年的孤兒院,前身是一座小教堂,如今教堂被拆了,改建成了工作人員的辦公室,又在附近修了很多教舍和宿舍。

院長已經很老了,白發蒼蒼,拄著拐杖,走路的姿勢很慢。

所以大多時候,校長都在辦公室裡待著。

領養孩子的手續應該十分瑣碎,一周辦下來有點懸。陸汀懷疑,陸老爺子當時一定給孤兒院許諾了好處。

果然,當他報出陸鴻疇三個字時,院長的眼睛亮了,熱情的吩咐副院長給他端茶倒水。

聊了幾句才知道,爺爺在死前就做好了安排,在他死後的第七天,又給孤兒院捐了一筆錢。

陸汀沒有告訴院長自己就是被領走的孩子,“爺爺死前,交代我來幫取一些當年的資料。不知道那些資料還在不在,有沒有銷毀。”

這些話含糊其辭,院長聽了疑惑道:“已經銷毀了,怎麼突然又要了?”

陸汀:“銷毀就算了。”

院長盯著青年看了幾秒,忽然意識到什麼,“你是當年那個孩子?”

“是我。”陸汀假裝落寞地垂著腦袋,歎著氣道,“爺爺臨死前都告訴我了。”

“所以你今天來想打聽親生父母?”院長盯著青年的眼睛,用篤定的口吻反問。

陸汀承認了,“是,您知道什麼嗎?”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