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片土地下,對峙仍在繼續。
“你拖住她。”
墨姝從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她從倒立血樹枝椏上高高躍起,緊接從高空墜下,與此同時周圍聚集著的靈氣化為淡綠色,一根帶刺藤條出現在手臂周圍,可這僅僅能讓自己不被四麵圍來的靈力傷害掉,並不能為她創造出更多的優勢。
意識到這點,墨姝迅速調整:
“宿火·懸河瀉火!”
漩渦狀的藤條在刹那從青綠化為赤紅,在觸及到倒掛血樹的瞬間將整樹點燃,如煙花炸開的焰火竟順著紙條湧向垂蕩在空中的繭蛹!
在赤橙色炸開的火光下,少女的身影化為個小點,並未停下,直逼樹下水池。
“天吳。”
伴隨黑雀夫人的聲音,八頭身靈能迅速匍匐過來,八爪踩踏水池卻穩穩漂浮其上,合靈的威壓充斥四周,一聲喉間壓來的怒吼,輕而易舉將火焰吹散吞並。
它眯起眼正欲再發動攻勢,卻發現眼前竟憑空出現了張殘月!
“叮叮——”
腦中震蕩動作停滯的同時,一道銀光閃過眼眸。
“神離·三更月。”
隻見高站銀花飛座上的青年目光垂下,凝神翻手掀掌,落下話語的同時,白色靈氣瞬間化做半缺的圓形月亮懸浮背後,狀似可視不可觸的謫仙般,高高在上。
二人一攻一守,僅僅過了一招便迅速找到了敵人漏洞,墨姝也沒有錯過這次機會,拔出墨綠長竹挑起垂落的枝葉,揮向水池中心。
“哢嚓——”
枝葉脆弱被利落斬斷,水麵波動蕩漾開,映入眼前的竟是個身著白衣長袍閉眸的蒼白青年!
無數帶血枝條充斥豐盈的靈氣源源不斷輸送進他的身體,分彆綁在頭頸四肢,每寸肌膚似都纏繞著褐色根枝,沉在水中隱隱透出紅色,而他雙眼緊閉,呼吸平穩。
這才是真正的柳日佳!
以命養命,以人換人,是柳氏夫妻為他們兒子續命的方式。
雖不明白對方現在躺在這裡、又是如何行走外出,墨姝見到此人的第一眼,腦中隻閃過一個字——
殺!
殺掉他!
手起劍落,正撲向水池內這毫無防備的病人時,身形忽而頓住。
高舉的持劍手停下,墨姝呼吸一窒,望見並未顯示她倒影的池子——
這池中不是普通的水。
那是什麼?
飛速轉動的大腦恍惚間響起少年清潤的話聲,像是找到最後塊拚圖般,曾經遺落的細節終於在此刻全部對上。
當時,她同公儀小河正在幫柳相君挑選新製鏡子的材料。
帷帽少年似是修仙界的百科全書,翻閱著書籍介紹著更為特殊的“水鏡”。
“這是什麼?看似透明,為何沒有影子?”
她奇怪,指向其中一個。
“這種物質叫‘水汐’,表層擁有號稱最清澈乾淨的膜,卻能同時阻隔內部的各種靈力氣息。姝姝,若是你突然碰到這種怪異的水麵,一定要小心謹慎,此物若非天然,大概率底下藏著修士。”
少年的叮囑似仍回蕩耳側。
可以藏匿修士,那……
魔呢?
瞳孔緊縮腳步後退的同時,墨姝猛地朝正和黑雀夫人拖延時間的納蘭諸衍大吼:
“走!快走!離開這裡!”
話落,迅速掏出玉簡開始敲字,回複冬雪讓對方立即帶著人手離開此地,並聯合探案司疏散近處百姓。
剛打完一行字退出,便看到公儀小河亮起的昵稱,她才剛敲出一個字,耳側就響起道溫柔地發膩的女音。
“小姝,明明都要親手殺掉壞人了,你怎麼舍得走呀。”
“哐鏜——”
玉簡掉落,墨姝望見了從池中匍匐出現的卷發白眼女子。
饒是有所準備,心臟仍漏了一拍。
果然是魔。
這邊的納蘭諸衍打得正酣,激戰中靈力碰撞不斷,隱約聽到遠處少女激動地嘶吼。
正欲凝神聽清,他卻察覺黑雀夫人陡然轉變的氣勢。
似是開得正豔的花朵陡然衰敗,在哀怨悲痛神態的影響下,那抹了數層白粉的臉都蒼老了不止十歲。
黑雀扭頭望向水池正中央的女人,字句淒厲中隱帶期望:
“承大人,原來地底的上百人加上如今從入口新來的,足足有上千人,獻祭儀式,可以開始了……隻是,獻祭了上千條命,我兒子他身體能徹底好起來嗎?”
柳氏夫妻愛子,哪怕做儘惡事以身入局,也想為那病軀兒子多謀條活路。
“當然。”
池中女人舔了下唇畔,露出的牙齒上隱約閃爍出彩光,轉瞬消失時,她慵懶道出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