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差事(1 / 2)

男女七歲不同席。

自古以來,男女大防從未變過,直至今日。

她們要是真的開辦了一個男女同院的學院,豈不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是離經叛道之事?

劉襄眼中的熾熱不加掩飾。

就連一向端莊聽話的李如雲,也按捺不住眼裡的向往。

這一席話下來,宋青嬋眼前豁然開朗,一道光斬破迷霧,將她眼前的路開辟出了新的一條。雖荊棘與阻撓遍布,但她卻想要去走一走。

“姐姐,這樣一來,咱們不止可以開拓書院招收學子,也能解決掉那些讀不上書的孩子們的上課問題。”劉襄說,“要是家庭實在困苦,交不起束脩的,就留在書院裡乾活做事,也能抵消費用。”

宋青嬋仍舊沒有說話,沉思了足足兩刻鐘之久。

劉襄就有些急了,連連喚了三聲“青嬋姐姐”,才將她喚了回來,劉襄搖著她的手肘著急問:“青嬋姐姐,這件事做不做成不成,你倒是吱一聲,彆不說話呀。”

在急切的聲音裡,宋青嬋終於是有了動靜,“你們可知道,這天底下沒有男子與女子共同讀書的先例,咱們若是做了,就是離經叛道之舉。”她目光平和又冷靜。

李如雲根本就猜不透宋青嬋的想法。

她緊了緊眉頭,須臾又鬆開,回給宋青嬋一個堅定的目光,“我認識的宋姑娘,從來不是在意這些之人。”

劉襄也跟著點頭,“對,當初安安那件事時,岐安府多少人在嘲諷指責我們,但我們不也是做到了嗎?”

那時的她,對於靳安安和趙屠夫的事情產生了巨大的困惑迷茫。

是宋青嬋,一手撥開她眼前的迷霧,見得微光,她才能一往無前。

在離經叛道這件事情上,她們並不是第一次做了。

隻是這一次,做的更瘋罷了。

在劉襄與李如雲信任的神色中,宋青嬋緩緩展露溫柔笑意,直達眼底的坦誠與熾熱,無可阻擋。

她心思翻湧,可臉上卻始終是冷靜異常,微微頷首說:“是,我想

做。”

做一個天下頭一個的,男女同院的書院。

窗外,赤烏金光迸射,透進房中。

宋青嬋蒼白的臉頰上,泛起一點酡紅。

腳下,一片明光。

她們三個人都是實操派,既然已經決議下來,便沒有一點耽擱。劉襄回了家之後,並沒有把這件事情的計劃告知任何人,不用想都知道,她那個阿爹和兄長,必然不會應允,甚至會嘲諷她多認識了幾個字,就知道不識好歹了。

她人脈廣闊,很快就開始讓人打聽起適合做書院地址的地方來。

李如雲回去更是不能與家中人和肖文軒提及此事,上次在畫坊聽到肖文軒說的話後,李如雲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心裡卻隱隱,隻能等到瓜熟蒂落之時,他們想要阻止,也無力回天了。

思來想去,她也隻能和吳燕卿說了此事。

吳燕卿聽到她們三個姑娘的打算,先是好一陣的沉默和震驚,隨即表示讚許。吳燕卿說:“要是我當年有你們這樣的同伴和勇氣,或許……也會想要去做吧。”

有了吳燕卿的肯定,李如雲徹底放下心來,開始著手準備書院的事宜。

宋青嬋沒有她們那樣的顧慮,將書院一事直接與宋老爹和周朔說了,於她而言,他們都是重要之人,完全能信得過。

周朔雖然驚訝,可眼中多的卻是讚許與佩服,很是支持宋青嬋她們的想法。

男女同院的書院啊……他從未這樣想過,他家青嬋就是不一樣!

宋老爹沉吟片刻,也對宋青嬋的想法表示了支持,“等書院成了之後,給爹留個位置就好。”

宋青嬋愣了下,眼中一喜,“阿爹,你是想要在書院執教?”

宋老爹笑了下:“怎麼,當初我也好歹是個秀才,教些毛頭小子或是開蒙,自然是沒有問題。”

“自然是沒問題。”宋青嬋眼中酸澀,她記憶裡的宋老爹,真的是喜歡極了書。

她家中所有的藏書,都是宋老爹年輕時候,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的,每一本書上,都有宋老爹翻閱的痕跡。

可想而

知,他究竟是有多麼愛書了。

也就是這麼愛書如命的宋老爹,為了供養她長大成人,放棄了自己最愛的東西。

他要是真的能重新拿起……宋青嬋自然歡喜。

這也就更堅定了她要開辦這個書院的想法。

如此一來,三個姑娘三五不時就會聚在一處商討事情的進展,熱火朝天,倒是將周朔完完全全冷落在外。

被冷落的周朔實在是無事可做,除了想念每日為建設書院而奔波的宋青嬋外,他便隻剩下了練功練刀這件事情來。

宋青嬋說過對他的身體很是滿意,他可不能荒廢掉了!

但過得比周朔更苦的,是秦郅。

岐安府的寧靜,能夠讓人完完全全沉澱下來,享受其中。雖然沒有東都的繁華,可也有屬於他獨特的溫柔的味道。

住在周家的秦郅,過得比在東都時還要清閒快活。

每日不是逗逗周家的小丫鬟,就是去街上閒逛一圈。

遠離東都泥潭的日子過得叫一個順心舒坦。

可自從宋青嬋開始忙活起書院的事情來後,周朔空閒下來,沒日沒夜勤練刀法,就他那個流氓一樣隻要人命的刀法,真不知有什麼好練的。

不僅如此,周朔自己練了不算,還要拉上秦郅一起來練。

如此一來,秦郅在岐安府的悠閒生活,到此畫上句號。這日子,跟在邊陲帶兵練兵的時候,簡直沒有兩樣!

享受很久的秦郅,著實是受不住這樣的練法,捶著自己直不起來的腰,替周朔出了主意:“哥哥,你日後真不打算回東都了?”

周朔手持一把黑漆斷刀,刀雖已斷,但在他手中的淩厲與鋒芒絲毫未減,甚至因為飲過太多鮮血而殺氣十足。

他抿著唇,猶豫了下回答:“不回了。”

秦郅坐在椅子上,半眯著眼,嘴角扯出一個細小的弧度來,“哥哥要是真的不打算回去,那就應當思量下彆的事情了。”

周朔放下刀,朝著秦郅看來。

他一向知道,秦郅的腦袋瓜子比他靈活許多。

秦郅眼中眯著懶散的光暈,施施然

說道:“嫂子如今在忙活書院的事情,若是這書院建成,必然還會投不少精力進去,到時候哥哥去給書院守門,讓嫂嫂給你付月錢?”

周朔冷厲瞥了一眼:“……”

要真去給書院守門,豈不是意識著要扒拉著宋青嬋吃軟飯?

他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什麼活兒不能乾?

秦郅這麼一點撥,周朔就完全明白了過來,是了,無論是宋青嬋還是他爹,每日都有活兒做,但他卻沒有。

他一時如此也還好,那將來呢?

他既然決定了留在岐安府,要是一直沒有事情做,和那些遊手好閒之人有什麼兩樣?

說給周老爺幫忙吧,但他木訥不懂生意上那些彎彎繞繞,隻能放棄。

他有的,隻有一腔赤誠和蠻力,難不成要去碼頭上搬貨?

周朔迷茫起來,也不知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麼活計。

秦郅笑了笑,“不過大哥肯定是不願意依附嫂子活著了,不若去找個事情做,說不定還能在事業上幫襯著嫂子呢。”

“什麼事情?”周朔問。

周朔被秦郅的話帶著走,全在秦郅的掌控之中,他假裝思量片刻後,才恍然大悟般想起:“我這裡倒是有個好差事。”

“你且說說。”

“大哥,之前肖遠不是問過你願不願意去府衙當差嗎,整個岐安府裡,哪裡還有活計比府衙裡當差更風光的呢。”

從院子路過的兩個小丫鬟抬眸嬌羞瞥了眼秦郅,俊朗的麵容和放浪不羈的笑意,讓丫鬟們芳心雀躍,紅了臉頰,羞答答的快步離開。

秦郅嘴角掛著幾分懶散與精明的笑。

周朔也想了起來,“是有這麼回事。”

這件事情還得說到一月之前了,周朔幫府衙抓捕到了在逃的趙屠夫之後,順便還收拾了幾個橫行霸道的小混混,一起給扔進了府衙的大牢裡收拾了一頓。

肖遠這就對周朔打起了主意來,暗示過周朔幾次,要是不回東都的話,願不願意來府衙當差。

那時候周朔沒聽得懂暗示,還是秦郅跟他說了,他才反應過來。

不過那時

也沒往這方麵想。

要是現在要找一個活計的話……在府衙當差,不就是正好?

既能除暴安良,維護岐安府治安與和平,又能對宋青嬋多加照拂,一舉兩得的事情,何樂而不為?

思及此處,周朔也不耽擱了,將斷刀擱下,直直就往外走。

半倚著的秦郅見狀,明知故問了句:“周大哥,你去哪兒?不練刀了?”

周朔頭也不回,“去府衙當差。”

“這樣快?!”

周朔走得急,沒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自然也沒有人回應秦郅了。

秦郅嘖了一聲,施施然翹起腿晃悠起來,一派悠閒,這好日子又開始回來了啊。他心裡又為岐安府上作奸犯科殺人放火的惡徒們默哀,周朔去當了差,他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周朔進府衙當差相當順暢,他直接和肖遠提了,肖遠立馬就應允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