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和鄭元昭見麵的機會,來得極快。
依舊是魏菱有意撮合,將兩個人一起約去了遊湖踏春,魏菱倒是好,拉上宋青嬋便去喝茶聽人唱戲去了,隻留下一隻船上,劉襄與鄭元昭四目相對。
劉襄也不是什麼扭捏的人,笑起來就問:“鄭公子,上次為何要畫那樣一幅畫啊?”
鄭元昭一雙通透溫潤的眼眸,深深瞧著她帶笑的眼,垂下眼瞼,道:“那日和好友去晉江書院時,碰巧是見到姑娘迎麵走來,笑意明媚,甚是好看。”
“好看?”
“嗯。那日……我看了許久都沒有回過神,還遺失了母親送的玉佩,幸得姑娘撿到了。”鄭元昭的聲音很好聽,順著春風緩緩道來。
劉襄似乎沒有那麼抗拒與他相見了。
她笑著說:“哈哈,那日我撿到的時候還在想,是哪個學生如此粗心大意,原來是鄭公子你啊。”
鄭元昭也笑了起來,默默替她布置上新鮮的糕點,劉襄幾口就吃沒了,也是巧了,這糕點正是她喜歡吃的滋味。
曾幾何時啊,秦郅聽聞她喜歡吃豌豆糕,大半夜的也替她尋了過來。
劉襄怔住,見狀,鄭元昭有些緊張起來,小心翼翼問:“可是不喜歡吃這個口味的?我、我還以為你是喜歡的,你若不喜,我差人去換掉。”
她回過神來,“你怎知我喜歡吃這個?”
“從晉江書院回周家,路上會路過陸家,陸家對麵,正巧是有一家糕餅鋪子,我曾見過姑娘幾次在那兒買豌豆糕,想來是喜歡吃的。”
劉襄抿了抿唇,沒有吱聲,自顧自又吃了一口,半晌才道:“是啊,我是喜歡的。”
鄭元昭待她,是真真極好。
他心思縝密,幾乎是將她的喜好都打聽了個清楚,一日下來,劉襄的臉上都是掛著笑容。等到傍晚分彆之時,鄭元昭立在碼頭上問她:“劉姑娘,東市還有一家的烤鴨極為好吃,下次可願意與在下一同前去?”
春意纏綿在發絲之間。
劉襄對上鄭元昭認真又溫柔的神情,她笑著點了頭,她願意一起去。
鄭元昭也不禁露出笑容來,他明白,劉襄說的這個願意,是她願意與他再深入了解一番,他也就是有了與她談婚論嫁的機會。
和鄭元昭在一起的每一刻,劉襄都是歡喜的,她不會去想起過去自己放下的每一段感情,也不會去擔憂下一處的行程,鄭元昭都將一切都料理得極好。
可他也是愚鈍的,官場上的打點和下人的賞錢,還有家宅治理都是一團糟糕,就連鄭家交給他在東都的生意,都蕭條不已。
這時候劉襄才明白,原來他也並非是那樣縝密的人,他的一切心思,都給花在了她的身上啊。
後來劉襄實在是看不慣他這種作風,就幫著他算了鄭家的賬,一算不知道,一算嚇一跳,好家夥,他家的生意都快要關門了!
告訴他時,他還有些驚訝,“先前不是還好好的?”
劉襄又想打他又想笑,他那樣聰明的人,卻是在銀錢一事上不大聰明了,聽劉襄把前因後果都說了,鄭元昭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道了句:“劉姑娘好生厲害,我都不懂的。”
劉襄揚起頭,伸手在他的腦袋上揉了下,像是哄小孩兒一樣說:“你也不必懊惱,日後我幫你處理這些銀錢上的事情就好了。”
鄭元昭身子一僵,唇瓣囁嚅,猶豫了好半天,才問她:“姑娘的意思是……願意嫁我為妻麼?”
劉襄嚇得縮回手去。
她含糊著,將這件事情糊弄了過去。她也才反應過來,要替他執掌中饋,不就是要嫁給他的意思嗎?劉襄也不禁去想,她喜歡鄭元昭嗎,願意嫁給他嗎?
為了此事,劉襄苦惱了許久,直至七夕那日,東都街頭燈火如晝。
鄭元昭沒有約她一同過節,宋青嬋魏菱她們都自有歸宿,唯獨是她,還不知自己究竟要做些什麼。她忽的就想起了曾經與鄭元昭一同去吃過的烤鴨,滋味極好,位置好像是在東市。
劉襄和鄭元昭已經去過了許多次,可她沒有一次將路記下來的,好似就覺得,這一切,鄭元昭都會安置得清楚明白。
等她到了東市時,才發覺,自己壓根兒就不記得烤鴨在哪兒,那家店叫做什麼。
再看四周熱熱鬨鬨,所有人成雙入對,成群結隊,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尋不到去路,卻又不想回頭。委屈難過一下子就湧上了心頭,眼睛也澀得厲害,就連鄭元昭,也不想理她了。
“哎,你們看,那是煙花是不是?”
轟的一聲,璀璨的煙花從東都天際綻放開來。
人人都駐足下來,仰頭看去,劉襄也抬頭看去,那朵朵煙花,將整個東都城的天空都照亮了開來。隨後,無數盞的孔明燈從某個位置紛紛飛起,美不勝收。
也不知是誰在人群中喊了一聲:“這些孔明燈是給劉襄放的!誰是劉襄啊?!”眾人都朝著孔明燈上看去,辨彆著上麵的字跡,劉襄也確實看見了自己的名字。
她心中有所波動,朝著孔明燈最多的地方穿過人群走去,可是人太多了啊,她走啊走啊,都沒等過得去,就在她懊惱之時,一雙手從人群中越過來,緊緊將她攥在手心裡。
劉襄抬頭看去,見鄭元昭滿頭是汗,清秀儒雅的形象也不複存在。
他就站在人群裡,朝著她笑起來,一雙溫潤的眼裡,全然是她。
他一把將劉襄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說:“劉姑娘,等了你許久,都沒有等到你啊,我給你點的烤鴨都涼了,燈也放完了,煙花也燃過了,唯獨是不見你。”
果真,果真剛剛的那一切,都是他。
劉襄一陣感動,硬是憋著眼中的酸澀,解釋說:“鄭元昭,我找不到那家烤鴨店了,我找不到。”
鄭元昭嘴角的弧度上揚,好似是鬆了口氣,“原來是找不到,我還以為,你不會來。”
“你怎麼知道我會去?你有沒有想過,我若是不去,那會如何?”
鄭元昭:“無妨無妨,劉姑娘沒有來,我這不就是來找你了嗎?找遍全城,我也會找到你的。”
此刻,劉襄終於是忍不住眼淚,徹底決堤。
喜歡她的男子,即便是找遍全城,也要找到她啊。
最後一簇煙花,在上空炸開。
人群裡傳出了嬉鬨的哄笑,人擠著人,將劉襄擠到了鄭元昭的懷中。
他的手心滾燙,一點都不願鬆開她。
在人群裡,他俯下身,眼中是璀璨的萬千孔明燈,是寫滿了劉襄名字的孔明燈,他低聲說:“劉姑娘,煙花與燈,都是為你,日後你也無需去記什麼路了,隻要我在,便不會放開你的手。你可願嫁我為妻?生生世世,我鄭元昭絕不負你。”
煙花寂靜後,飄向夜空與遠方的孔明燈依舊熠熠生輝。
一如鄭元昭明亮的眼眸。
劉襄擦了一把眼淚,也握緊了身邊人的手,她道:“元昭,我願意。”
此情此夜,無一不美。
此後,劉襄嫁給了鄭元昭為妻,官場之上,偶爾還是會碰見秦郅。彼時鄭元昭早就已經曉得了兩個人之間的瓜葛,每每見麵,鄭元昭這廝人前一副端方君子好兄弟的模樣,人後卻是抱著劉襄不肯撒手,像是個少年郎一樣鼓鼓氣說:“襄兒不準看他。”
這就給劉襄氣笑了。
可不止是如此,鄭元昭生怕秦郅對劉襄賊心不死,還特地去央求了魏菱,求求魏菱也給秦郅相看相看姑娘,尋上一門親事。
魏菱被煩的沒法兒了,一腳就把鄭元昭給踹出了門去。
魏菱翻了一個白眼,“人秦郅需要你來操心?我可聽說,他前兩個月,可是一人一馬出了城去,我聽歲歲說,他好像是去追什麼小姑娘了。”
鄭元昭一聽,就樂了,回頭就和劉襄說了這件事情。
後來劉襄也問了宋青嬋一嘴,還真的是這樣的。原來是劉襄成親之後,秦郅也從未放下,他又不想看劉襄嫁作他人婦的樣子,索性就一頭紮進了軍營裡去了。
哪裡曉得,軍營裡有一批新來的兵,裡麵有個細皮嫩肉的小白臉,處處都能搗亂,可是把秦郅給氣壞了,秦郅索性就把小白臉提到了自己跟前去做事。
同處一室,同吃同睡同住的,這可不就出問題了嗎?
“出什麼問題了?”劉襄八卦著問。
宋青嬋微微一笑道:“誰能知道啊,那新兵竟然是個姑娘家,十七八歲花兒一樣的年紀,瞞著家裡人來東都投軍想要報效虎威軍的呢。”
劉襄徹底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她都能想象到,秦郅知道自己同吃同睡同住的新兵竟然是個姑娘家時,臉色究竟是有多麼難看了。
後來也不知道兩個人經曆了些什麼,反正那姑娘被秦郅趕回了老家去,秦郅又找周朔喝了好幾回的酒,抱著周朔說自己年紀大了,哪兒能欺負彆人家小姑娘。
周朔打了秦郅一頓,罵了不少的話。
酒醒之後,秦郅幡然悔悟,一人一馬就出城追那小姑娘去了。
還不知道能不能追得回來呢。
劉襄哈哈笑起來,他若是能放得下過去,也是極好的。他終究,也能為另外一個姑娘堅定一回了。劉襄還想要說什麼,回頭卻看到春雨中,鄭元昭持了一把傘站在雨中等她,她立馬就忘了自己的話,飛一般站起身來,和宋青嬋道了彆,撲到了鄭元昭懷中。
“元昭,我今日想吃槐花餅了,就上次你帶我去的那家,你再帶我去可好?”
“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結了,感謝一路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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