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然的眼睛頓然濕潤了。她突然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那種蒼白無力感,她的錢也許隻能供老人家裡幾日的開銷。這幾日之後呢?老人怎麼辦?她的家庭怎麼辦?中國還有多少像老人這樣的家庭?他們該怎麼辦?
無數的問題纏繞在林詩然的心頭,老人的感激還環繞於耳。林詩然暗暗做出一個決定:一定要讓後輩們看到不一樣的新中國!
夕陽西下,林詩然帶著葆華和星華吃著糖人回到舅舅家。
趙紉蘭正在打掃庭院,馬上到深秋了,樹葉掉得更多,不得不早晚都要打掃一次,主要是身為勤勞的勞動人民,趙紉蘭同誌是閒不下來的:“回來啦?”
“媽媽!”“媽媽!”
星華和葆華一溜煙就跑回裡屋了。
林詩然走在後麵:“舅媽~”
林詩然已經成功地把大釗先生讓她去找她的事拋於腦後。
“你這是拿得什麼?”趙紉蘭將掃帚靠在樹下,拿出小腳鞋,不由有些吃驚,“然然,你買這個做什麼?”
“我想著啊,多久去看看江伯母。”林詩然自顧地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你倒是有心,”趙紉蘭了然地笑了起來,“這做工啊還是很好的,花色也好,你江伯母一定喜歡!”
林詩然莞爾一笑,隨即問道:“舅舅還沒回來嗎?”話剛問出口,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她一拍腦袋:“完了完了,我忘事了!!!”
還沒等趙紉蘭問她出什麼事,林詩然已經跑了出去,隻剩下聲音還在院子裡回響:“舅媽,我先走啦~”
“這孩子,總是莽莽撞撞的,唉,也不知道以後啊,怎麼嫁人。”趙紉蘭寵溺地在林詩然後麵搖了搖頭。
到圖書館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林詩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夜晚的圖書館很清靜,也沒有多少人,走在走廊上,有一種很空曠的感覺,如果從走廊的這一頭向另一頭大喊一聲,聽回音絕對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她徑直走向舅舅的辦公室,敲了敲門,卻沒人應。
舅舅去哪兒了?舅舅會不會生氣啊?真是的!今天沒有世炎哥,都沒人幫我開脫!
林詩然煩躁地撓了撓頭,她漫無目的地走著,盤算下一步該是回家還是去文科辦公室找舅舅。
林詩然路過閱覽室時,裡麵有光亮,按道理來說,這個時候應該是沒人的。
林詩然退回了幾步:不會是舅舅吧?
她扒在門口,向裡麵張望,卻見是個年輕人,吃著辣椒,正在專心致誌地看書。
這麼晚了,還在看書,倒是和陳延年那家夥一樣,有夜讀的習慣。也許問問他,應該會知道舅舅去哪兒了吧。
“你好!”
年輕人並沒有抬頭,就像沒聽到似的。
“同學?”林詩然聲音放得很輕,又試探地問道。
年輕人後知後覺地抬起了頭,門口站著一個女孩,正衝他招手。這是毛/潤/之第一次見到林詩然,女孩明媚的笑容有著莫名其妙的感染力。
他趕緊站起身來,溫和地笑道:“你好。同學!”
林詩然看著眼前的年輕人,一襲灰色的長衫,炯炯有神的眼睛,眉宇間有著勃勃生氣,有種就像失散多年的哥哥一般的親近感。
“你,這麼晚了,還在看書啊?”林詩然走到了桌邊,看了看桌上的辣椒,有些吃驚,“你還吃辣椒?不辣嗎?”
毛/潤/之啞然失笑道:“你可以試試!”
林詩然半信半疑地拿起了辣椒,輕輕咬了一口,趕緊拿起手在嘴邊狂扇:“好辣,好辣~”
毛/潤/之看到林詩然的模樣,不由笑了起來:“你這模樣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人來。”
“什。。什麼?”林詩然辣得卻還不忘問道。
“一個小妹妹,叫楊開慧。你的性格倒是與她有幾分相似。”毛/潤/之回答道。
“楊開慧?楊昌濟老師的女兒?我聽說過!”林詩然感覺辣味緩和了幾分,笑著伸出手說道,“哎,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叫林詩然。”
“我叫毛/潤/之。”潤之將手握了上去。
“啊,我知道你!”林詩然笑容越發燦爛,大眼睛裡閃著亮光,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似的,“《體育之研究》!二十八畫生!”
毛/潤/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隨即問道:“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來找我舅舅,守常先生。其實啊,我今天下午本該來的,結果,我給忘了,真希望舅舅不會怪我~”林詩然將眼神投向桌上的書,“你在看什麼?有關馬克思主義的?你也信馬克思主義?”
“沒有,我剛剛接觸,還在了解,我現在比較偏向無政府主義!”毛/潤/之聽見林詩然的懊惱,笑了笑說道。
“偏向倒也還好。比起陳延年那個迷信的家夥好多了。我現在也剛剛開始接觸馬克思主義,它的很多理論,到目前為止,我都很認同。”林詩然說起“陳延年”就不滿的一哼。
“陳延年?”毛/潤/之詢問道,“是仲甫先生的兒子嗎?”
“對啊,你認識那家夥啊?”林詩然有些意外的看著毛/潤/之。
“有過一麵之緣。”毛/潤/之想了想說道。
“你倆都在這兒啊?”大釗先生聽見閱覽室有說話的聲音,從門外走了進來,原來是林詩然和毛/潤/之。
大釗先生怎麼可能生林詩然的氣,他知道林詩然一定是忘了約定,這丫頭成天都忙著,不過後天法文進修班開課,總算可以約束到她了。而且這樣,蘇家對她的乾擾又會減少一些。
“舅舅!”林詩然一臉做錯事的表情,衝著大釗先生甜甜一笑。
“守常先生!”□□恭敬地問候大釗先生。
大釗先生笑著走過來,直接問著□□道:“這丫頭鬨騰吧?是不是影響了你看書?”
毛/潤/之看了看滿臉委屈的林詩然說道:“沒有,然然很可愛。”
“唉,就知道你這丫頭忘了事,今日圖書館新來了幾本馬克思主義的書,我本是想讓你來看看。”大釗先生坐下了身,對林詩然無奈地說道。
林詩然恍然大悟,趕緊說道:“那我就在這裡看吧,正好和潤之哥搭個伴,潤之哥應該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了。”毛/潤/之其實蠻喜歡林詩然的處事方式,簡單、隨意、自然。
於是乎,一夜,他們都是在看書、討論,直至東方吐白。
後來,林詩然表示,與毛/潤/之的一席談話,讓她受益匪淺。她很佩服眼前的年輕人,如果不是礙於女兒身份,和他拜個把子都成!
作者有話要說:林詩然:今天也是想和潤之哥拜把子的一天
潤之: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