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2)

一千八百晝 蟹總 10090 字 8個月前

顧維和顧津抱著一大捆蒲草回來, 堆在屋中空地上。

這種草點燃後沒明火, 隻有一股股灰煙向上升騰, 燒焦味略微刺鼻, 卻並不難聞。

有人去車上取來兩個睡袋,給紀綱鋪好, 讓他躺得舒服些。

蘇穎屁股下也坐著一個,在那頭叫顧津,顧津忙著熏草,蘇穎又把顧維叫過去。

顧津坐在李道旁邊,拿一株蒲草鬆鬆搭在草堆上, 用手扇了扇,味道更加濃厚。

蚊子都跑開了, 剛才被叮的胳膊已經叫顧津撓紅一大片。

李道抓住她的手:“行了,一會兒破皮了。”

“癢啊。”

“我幫你舔口唾沫?”

顧津撇了下嘴, 一臉嫌棄。

李道輕笑,拉著她胳膊往自己的方向帶, 要她坐進他懷裡。

顧津輕微掙了下,目光掃完周圍然後再看他,意思是說大家都在,不要鬨。

李道說:“都睡著了, 誰有心情看你?”

顧津呲了下牙齒,立即豎起手指抵到嘴唇上, 輕噓了聲。

李道配合地點點頭,又拉一把, 把她連拖帶拽地置於胸膛和兩腿支起的空間內。

他兩手臂搭在膝蓋上,後腦勺抵著牆壁,閉目養神。

幾聲雷鳴後,外麵下起了雨。

冷風從破掉的窗口吹進來,顧津剛開始還繃緊脊背,後來尋著熱源,不自覺靠到他胸口上。

外露的小腿冰涼一片,她用手搓了幾下。

李道掀開眼,偏著頭:“冷?”

“有一點兒。”

李道手臂收攏,大掌向下,各自握住她露的兩個腳踝:“好點沒有?”

他說話時,潮熱的氣息全部吹進她耳中。

顧津隻好輕輕點頭,本蜷縮雙腿,被他這樣抱著,就像成年人抱孩童的姿勢,曖昧卻溫暖。

她儘量不亂動,小聲問:“你……肩膀還疼嗎?”

“疼。”他說。

顧津抿了下嘴,轉頭,額角擦過他嘴唇:“要不,我幫你揉揉?”

“不頂用。”李道下巴擱在她肩窩上,又閉了眼:“剛才害怕了?”

他這姿勢令顧津不得不歪著腦袋,身體傾斜,太陽穴自然而然地枕到他手臂上。

“嗯,簡直怕死了。”她睜著眼,視線直直的,這會兒倒是實話實說。

李道聲音低緩:“追我們的人是郭盛手下,郭盛是以前的老板,我和顧維幾人所有行動都是他在幕後操控的。”

顧津:“什麼行動?”

“盜竊。”

顧津抿了下嘴,直到現在,終於知道顧維這些年具體乾什麼。顧津胡思亂想過很多,標準越變越低,比起其他傷天害理的事,竟覺得盜竊相對能接受。

她問:“就像祥閣金店這次?”

“是唯一一次。”李道告訴她:“珠寶展廳和拍賣會也很少,多數是盜一些來曆不明的奇珍異寶,因為對方底子不乾淨,東西也來曆不明,一般不會報警。”

顧津問:“他現在為什麼抓你們?”

“他的賺錢工具,怎會輕易放過。”李道頓了頓,低聲說:“打劫是第一次,一方麵想從方式上迷惑警方,另一方麵,”他又是一頓:“當時顧維想要帶走你。”所以是一石二鳥的辦法。

顧津沒吭聲。

李道又說:“郭盛要我賣粉,我不願意。”

她一怔:“所以他想殺人滅口?”

李道沒否認:“總有累的時候,我們想逃脫他的掌控……這是代價。”

他開誠布公地和她講過去,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

顧津想片刻,大著膽子問:“是什麼讓你良心發現,洗手不乾的?”

李道正經沒多久,又想逗她:“怕歲數大了身子不中用,想趕緊找個媳婦,多生兩個娃。”

顧津:“……”

“不相信?”

“.…信。”

“信什麼?真怕我不中用?”

“不是。”她忽然覺得不冷了,清清嗓子:“那就……祝你早日找到。”

李道手臂驀地收攏,迫使她雙腿蜷緊,更小地縮在他懷中,“再裝傻就不可愛了。”

這話又貼著她耳朵說,顧津渾身上下都熱起來,撐住身體要逃開。

李道哪能讓她隨心,逗小貓似的鬆開又把人捉回來,反複兩次,耳邊是他沒完沒了的低笑聲。

有時候這大塊頭男人幼稚得可笑,顧津漸漸沒了脾氣,重重靠回他懷中,懶得再動。

李道胸口被她一撞,後背貼緊牆壁。

伴著大雨,兩人低聲說著話。

大夥兒知道這一晚李道不會合眼,所以也沒跟他客氣,都東倒西歪地睡著了。

顧津說話聲音也越來越小,歪靠著他手臂,抬手撓了撓頸後的蚊子包。

李道低頭,嘴唇印在她指尖和蚊子包上。

顧津驀地轉醒,縮回了手。

她肌膚凝脂般細膩,李道遺憾的歎了聲:“可惜了。”

“……什麼?”

“那把件兒沒來得及買。”

他拿嘴唇來回蹭著她發鬢和臉頰,忽然說:“去車裡?”

顧津一驚,不安地扭了扭:“去車裡做什麼?”

“男人動心的同時就想動身了。”他聲音含混不清:“時刻做好準備。”

他話中某個詞令她心頭湧起一絲甜蜜,也惱他的輕佻,就在想著怎樣接話的時候,他不動了。

李道臀部向後挪了挪,稍稍遠離她:“睡吧。”他拎得清此刻處境,讓身體慢慢平靜,沒再逗她。

顧津不知何時睡著的,小小一團軟在他懷裡,也許累壞了,甚至發出輕微鼾聲。

李道毫無睡意,透過殘破的窗口,能觀察到遠處公路上的動靜。

曾經多少個夜晚,和現在一樣,他頭腦一片清明。

黑夜對失眠的人來說是種煎熬,李道那時躺在床上,越逼自己入睡就越清醒,後來不再強求,找些彆的事情做,喝酒、健身、吃夜宵、折騰女人……

他看著球賽,等城市的天空由黑轉青再轉明,後來,他漸漸明白,失眠是這份職業的不安和愧疚帶來的。

顧津剛才問他金盆洗手的原因,李道想起死去的老父親。

他把懷中姑娘換了個手臂枕,掏出手機翻著通訊錄,老父的號碼他始終沒刪除,也知道這電話永遠不會再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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