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 2)

“誰會看上那種人呀!”莉齊氣鼓鼓地說,“要是我嫁過去,我幾乎能想象他會怎樣對我——一覺醒來,他就會在我的耳邊念叨,‘噢,寶貝兒,在我們巴黎,燈籠褲已經過時了,如果我是你,我會穿那條鑲蕾絲的’。”她故意說得口水四濺,以模仿濃重的法語腔。

艾德勒不禁哈哈大笑:“我的小姐,我其實很擔憂,把你養得這麼機靈活潑,對你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莉齊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我不在外人前表現出這一麵,不就完了。”

“我隻能說,狐狸是藏不住尾巴的。這個以後再說,我現在比較想知道,你有沒有看上的貴族青年。”

莉齊頓時為難極了。

她怕回答“一個也沒看上”,艾德勒會洞悉她的心思,然後把那些貴族青年統統趕走。那些貴族青年雖然追她追得非常起勁,變著花樣兒取悅她,卻絕對不會在被她父親趕走之後,覥著臉繼續向她求婚。

她要是不嫁給貴族青年,而是在紐約隨便找了個富翁的兒子嫁了,整個艾德勒家族就徹底與上流圈子無緣了。

最關鍵的是,這樣還不如嫁給一位貴族呢,那些富翁又沒有她爸爸有錢。

她深知,他們需要貴族的地位,就像貴族需要他們的財富。

在這種互相需要的情況下,雙方締結的婚姻關係會比普通婚姻更為穩固。

而且,手上攥著金錢,她也不必像一般主婦那樣,既要精明地主持大局,又要嫵媚地服侍丈夫。她可以活得隨心所欲,就像在父親身邊一樣。

想到這裡,她下定了決心,同時腦海中閃電般劃過一個人選——蘭斯·德·夏洛萊伯爵。

那是她唯一有印象且有好感的貴族青年。

“唔——德·夏洛萊先生還不錯,”她努力自然地說,“他相貌英俊,極有教養,待人彬彬有禮,是那些人裡最有貴族氣質的一個……”

艾德勒慢吞吞地點了點頭:“很好。”

“怎麼啦,爸爸。”她心虛了。

“我終於有理由撿起槍決鬥了,”艾德勒故作憤怒,“居然敢搶走我的小寶貝!”

莉齊鬆了一口氣,手心已滲出冷汗,發出抱怨的撒嬌聲:“爸爸!”

艾德勒的目光卻非常嚴肅:“彆把我的話不當回事,小姐。他要是對你不好,我是真的會找他決鬥。當然,我也會教你怎麼用槍,以防我不能及時趕到,你可以親自斃了他。”

莉齊最喜歡父親的一點就是,他雖然嘴上叫她“小姑娘”,卻不會真的把她當成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他什麼都敢跟她說,什麼都敢跟她講,小到宴會上的趣聞,大到過去打仗的經曆——她第一杯白蘭地,就是父親慫恿她喝下去的。

假如沒有父親如此特彆的教養,她可能永遠都不會有放火救人的勇氣——大概會像那位子爵一樣,被槍響和鮮血嚇得魂不守舍,然後逃之夭夭。

唉,也不知道埃裡克怎麼樣了,她想。他那樣處理傷口,真的能行嗎?

·

他會活下去嗎?

他一定要活下去。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模糊,就像蒙上了一層血霧。頭很暈。手腳已經不協調。但他一定要活下去。在火車發動之前,他壓抑著粗重的呼吸,爬進了行李車廂。

半小時後,火車發動。一個守衛兩手插兜,哼著小曲,走了過來。

他立刻像幽靈一樣,從後麵挾持住了他,喉嚨裡發出毒蛇般嘶嘶的聲音:“舉起手來。”

守衛慢慢舉起手。

他不動聲色,卸下了守衛槍套裡的左輪,動作乾淨而利落,絲毫看不出肩上的傷勢。

“可、可以了嗎?”

“不要出聲,除非你活夠了。”他淡漠地說,給左輪上了膛,抵住守衛的後背,繼續搜身。

很快,他就在守衛上衣的夾層裡搜到了行李櫃的鑰匙,又在褲兜裡摸出了香煙和火柴。

想要的東西都到手了。他神色森冷,毫不留情地用槍托擊暈了守衛。

打開行李箱,找到小刀和蠟燭。他坐下來,開始第二次手術,手段比之前更冷靜,更殘忍,小刀在燭焰上燒紅後,就毫不留情地剖開了紫黑的血痂,旋轉著,絞動著,剜出了深處的子彈。

把子彈丟到一邊,他咬掉私酒的瓶塞,仰頭喝了一大口,才將剩下的酒液淋在了傷口上。

有那麼一瞬間,肩部傳來的劇痛不亞於被短吻鱷撕咬。

他側過頭,攥緊拳頭,脖頸暴出一根粗壯的青筋,喉結重重地滑動著,渾身上下都浸滿了冷汗。

是的,很痛,非常痛。可他不在乎,他隻在乎一件事——她為什麼要救他?

難道她不知道拯救一條蛇的後果嗎?

假如她救的是一條狗,狗會感激她,親近她,想儘辦法叼一些獵物回報她。

但她救的是一條蛇,一條劇毒的蛇。

蛇隻會滑進黑暗裡,用掠食者的眼神緊盯著她,伺機發起進攻。

作者有話要說:雙更!這不得誇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