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2 / 2)

假如他真的喜歡她,甚至愛她,怎麼可能不願意讓她看到他的臉呢?

莉齊以己度人,每當她早上醒來,發現氣色不錯,整個人漂亮又神氣時,總是希望他能看見這模樣,每次戴了什麼新帽子,或穿了什麼新衣服,也總是希望能第一時間撞見他。

隻有墜入愛河的人,才會像她這樣,近乎迫不及待地想把最好的一麵,展示在對方的麵前,他卻從未這樣做過。她怎麼能再欺騙自己,他是真的喜歡她呢?

她的臉色一定變得很差,因為幽靈又試了一下她額頭的溫度,然後才像抱小孩子似的,把她放在了馬鞍上。

“不要任性,”他一隻手扣住鞍頭,翻身坐到她的身後,拿起韁繩,“我送你回去。最近不怎麼太平,槐樹路附近有不少打家劫舍的強盜,尤其是晚上。”

莉齊痛苦地想,他傷害了她,又給她一顆甜棗,這樣折磨她,還不如送她去見強盜呢。

“你如果不喜歡我,就不該那麼關心我,”她努力鎮定地說,“更不該對我做出那麼失禮的舉動。一個上等女人被蛇咬了,最妥當的做法是站在旁邊,看著她體麵地死去,而不是卷起她的褲腿,用嘴為她吸出蛇毒——你剛才做的事情,跟為我吸蛇毒沒什麼兩樣!”

“用嘴吸出蛇毒,並不能根治蛇毒,”他心平氣和地說道,“反而會加快那位女士的中毒速度,的確不如站在旁邊看著她死去。”

她對他怒目而視:“噢,我隻是舉個例——”

他淡淡地說道:“如果是不相乾的人,我當然可以當個紳士,禮貌地站在旁邊,對他們的死亡行注目禮,但如果是——”他突然頓了一下,幾秒鐘後,才繼續說道,“我認為值得一救的人,即使她並不願意被我救,即使她會因此而恨我,我還是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她活下去。”

莉齊的心跳加快了。

她說那番陳腐的話,本意是想嗆他一下,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合乎她心意的話來。

假如他真的附和她說,以後會像個上等男人一樣尊重她,不會再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她反而會瞧不起他。她本身就瞧不上那些表麵紳士實則軟弱的男人。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感覺,最後一句話本來是對她說的,隻是有一種力量使他臨時改了口。

她在E先生的身上感受過同樣的力量。

他和幽靈都極力克製著某種暴烈的情感,不敢輕易釋放出來,仿佛一旦釋放出來,就會毀滅什麼一般。

為什麼會這樣?

他們是同一個人嗎?

還是說,是她身上的某種特質,在阻攔他們更進一步?

一個人,擁有兩個南轅北轍的身份,想想都覺得荒謬,而且,她也想不出他用兩個身份接近她的理由。

所以,是另一種可能性嗎?那種特質究竟是什麼?

莉齊感到懊喪的同時——她身上居然有這種特質,又感到抓心撓肺的好奇。她想找到那種阻攔他們更進一步的力量,然後,打破它。

是的,她想打破他們表麵上的冷漠與平靜,釋放出他們硬生生壓抑下去的東西。

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小貓,總想把東西推到地上看看會發生什麼一樣,她也想知道打破平靜之後會發生什麼,是否會顛覆現有的一切。

她根本無法驅遣內心的好奇,也無法驅遣體內蠢蠢欲動的征服欲。

總有一天,她會把韁繩狠狠地套在他們其中之一——主要還是幽靈的脖頸上,降伏他,隨心所欲地駕馭他,使他再也無法維持那種令人厭惡的冷靜。

想到那一天,她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微笑,眼中的懊喪之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隻要有一點兒盼頭,不管能否實現,都能讓她的眼睛迸發出快活的光輝,整個人重新變得神采飛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