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2(1 / 2)

莉齊狐疑地盯著蘭斯瞧了一會兒,猛一回頭——什麼也沒有。

奇怪,既然幽靈不在這裡,那他怕個什麼勁兒?

“親愛的,可以告訴我,為什麼不能找警察嗎?”她儘量耐心地問道,今天她一定要把幽靈的長相套出來,“你不知道那個鬼的長相?”

蘭斯的臉色頓時煞白到極點。莉齊為什麼看不見那個鬼?

他本來還心懷僥幸,覺得莉齊說得對,隻要報警,讓警察畫出通緝令,就能逮住這個假扮幽靈的歹徒……可是,莉齊看不見他,隻有他能看見這個幽靈。

這個人是真的鬼。

想到這裡,蘭斯冷汗直流,心臟怦怦狂跳,差點從襯衫裡蹦出來。

他掏出手帕,顫抖地擦了擦冷汗:“小傻瓜,警察怎麼會管我做了什麼噩夢呢?你真可愛,居然會相信我的胡話。”

“可是——”

“沒有可是。我隻是做了個噩夢,剛剛才清醒過來。”蘭斯說道,他竭力不去看莉齊身後的幽靈,走到莉齊麵前,準備像往常一樣吻一下她的額頭。

莉齊琢磨著蘭斯的種種異常表現,沒有阻攔他的動作,甚至微微仰頭,方便他快點親完,快點離開。

蘭斯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來。

莉齊蹙眉望了他一眼,就見他眼睛瞪得極大,眼珠子向外凸起,簡直像要掉下來一般,嘴唇劇烈顫抖著,一個即將被火車碾成兩半的人,也不會有比他更加驚恐的表情了。

莉齊心裡像被貓抓似的,迫切地想知道幽靈對蘭斯做了什麼。

蘭斯說,幽靈想跟他談一樁生意——什麼生意呢?會跟她有關嗎?會不會是威脅蘭斯和她離婚呢?

他既然有本事威嚇蘭斯跟她離婚,為什麼又答應幫她找爸爸呢?

她以前……認識他嗎?

莉齊越想越迷糊,眉頭打成了死結。

幽靈就像是一團神秘而濃稠的黑霧,她深陷其中,既不知道身在何處,也不知道哪裡是出路。

就在這時,一隻手臂輕輕摟住了她的腰。

莉齊被嚇了一跳,聞到熟悉的氣味後,才反應過來,是幽靈摟住了她。

怪不得蘭斯那麼害怕,原來幽靈就在她的後麵——要不是她已經習慣了他這種神出鬼沒的出場方式,估計也得嚇個半死。

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走路毫無聲音的。莉齊簡直不知道,是該誇他厲害,還是該害怕他這些吊詭的手段。

蘭斯見莉齊被幽靈摟住後一點反應也沒有,整個人顫抖得更加厲害。

鬼——真的有鬼——就在你的身後——蘭斯這輩子從來沒有失態地喊叫過,然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再不叫出聲,就要發瘋了。

莉齊沒注意到蘭斯驚恐欲死的表情,她很糾結,不知道幽靈想乾什麼,是要她配合他的表演呢,還是什麼?

她琢磨了幾秒鐘,決定當身後的人不存在。

“親愛的,”她問蘭斯,“你確定隻是一個噩夢嗎?你看上去快暈過去了。”

——她是真的不知道,幽靈正摟著她。

假如沒有昨晚那一出,蘭斯或許會覺得,這是一個惡作劇。

莉齊有時會跟他開一些惡劣過頭的玩笑,比如當著他的麵嚼煙草,再粗魯地把煙葉吐進壁爐裡,動靜大得令人窘迫。

可是,再惡劣的玩笑,也不可能讓一個大活人像鬼魂一樣穿過桌子,穿過他的身體,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身後。

蘭斯竭力穩住身體,感覺喉嚨和嘴唇像被什麼黏住似的,需要用兩隻手撕開才能發出一聲半響——他到底要不要告訴莉齊,她身後有個幽靈呢?

這樣會激怒幽靈嗎?

假如惹怒了幽靈,他——他和莉齊會有生命危險嗎?

紳士的品格與尖銳的求生欲在激烈交戰。作為一個紳士,此時此刻他應該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把莉齊推開,跟幽靈正麵交戰。

上流社會的男士是不能退縮、不能怯懦、不能旁觀女性受到傷害的,就連一些窮鄉僻壤的賤民,都會為了自己的妻子或女性親戚而拔槍決鬥。

這是每個男人必須恪守的職責。他們讓女人待在家裡,生兒育女,成為與世隔絕的家庭天使,他們拿走了她們直麵世界、與世界搏鬥的權利,便必須拿起武器,為她們而戰。

可是——

一個陰暗的想法從蘭斯的腦海中閃過。

是了,莉齊除了長相,與“女人”兩個字毫不沾邊。

他完全沒必要保護她。

這想法如同一陣颶風急速壓倒了他的良心。他一心隻想著莉齊不像女人,卻忘了她還是個人。

“我確定是噩夢。”蘭斯說,他避開了莉齊的眼睛,愧疚不安地抓著手杖,“我現在已經清醒——”

話音未落,他眼睜睜看著,幽靈低下頭,將一個吻印在了莉齊的頭上。

令蘭斯氣得發抖的是,幽靈居然一邊親吻莉齊,一邊抬起那雙金色毒焰般的眼睛,冷漠而輕蔑地掃了他一眼。

這對丈夫來說,是個莫大的羞辱。蘭斯感覺自己的頭上長出了一對醜陋的犄角。⑴

要是他還想保住上等男人的聲譽,就該脫下手套,朝對方臉上扇去——但對方是幽靈,就算他這麼做了,又能怎樣呢?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莉齊也沒想到幽靈會吻她。

她頭上又是珍珠又是海藍寶石,按理說是無法感到他的吻的,然而當他吻上來的那一刹那,她卻雙膝一軟,差點下意識倒進他的懷裡。

要是讓蘭斯發現幽靈是個大活人,那就熱鬨了。

莉齊眨巴眨巴眼睫毛,裝出一無所知的模樣:“那要看醫生嗎?聽說有個叫霍夫曼的德國醫生很擅長治療睡眠不佳。”

“不,不用——”蘭斯大聲說道,似乎覺得自己反應太過激烈,他勉強溫和地補充道,“我不喜歡德國人。我會四個國家的語言,唯一不會的就是德語。千萬彆把德國人請進家門。”

說完,他急匆匆地走下了樓梯,幾乎是落荒而逃。要不是樓梯上鋪著厚厚的羊毛地毯,莉齊覺得他原本會狠狠摔上一跤。

確定蘭斯走遠了,周圍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仆人過來,莉齊一把抓住了幽靈的手腕,快速地說:“彆走,我不會看你的臉!”

幽靈果然沒有走。

她慢慢有些了解他了。他好像是出於什麼原因,不想讓彆人看見他的臉。

為什麼呢?

不知道,但就憑他每次現身,都要給她綁上黑絲緞那種近乎偏執的態度,她就知道,現在決不是談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莉齊心裡亂糟糟的,一會兒對他的真容感到好奇,一會兒對他吊詭的手段感到好奇,一會兒又對他的吻感到心慌意亂。

不對,假如他真的是專門破壞夫妻感情的變態,豈不是經常當著其他男人的麵,親吻他們的妻子?

想到那個畫麵,莉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又把他的手甩開了,憤憤地說:“你還是走吧!”

幽靈似乎頓了一下。

莉齊也覺得自己的火氣來得莫名其妙。以前她雖然脾氣也大,但好歹能維持表麵上的恬靜,假裝自己恪守閨訓,遇到這個人以後,她卻經常大發雷霆,一切情緒都不再受自己控製,而她連他的長相都不知道。

不能深想,想多了對自己沒有好處。

莉齊深吸一口氣,把幽靈拋到一邊,決定先下樓喝杯咖啡再說。

正在這時,幽靈伸出一隻手,把她拽了回去。

他一手拽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扣著她的後頸,牢牢將她控製在懷中,不允許她抬頭往上麵看一眼:“你應該裝得更久一些的,德·夏洛萊太太。”

“我沒有裝。”她下意識反駁道,然後很納悶,他在說她裝什麼呢?

“你說什麼我都信,我願做你忠實而謙卑的奴仆。”

他漫不經心地說道,語氣很不對勁,不像平常那麼冷淡,帶著一絲異樣的輕柔。然而這種詭異的輕柔,卻讓她微微打了個寒噤,好像馬上就會有不測發生一般。

她不想害怕他,強打起精神,把這種發毛的感覺拋到腦後。

“你跟蘭斯談了什麼生意,你威脅他和我離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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