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 23(2 / 2)

而現在,這個女戰士要被幽靈趕走了!

蘭斯痛苦不堪。

他感到了極大的恥辱,但更多的恥辱源於他對幽靈的無能為力。他無力阻止幽靈摧毀他的世界,損害他的榮譽,踐踏他的尊嚴。

原以為老廚娘被逼走,就是他這輩子最沒有尊嚴的時刻,誰知,晚上用餐時,才是他尊嚴被踐踏的重頭戲。

幽靈居然代替他坐在了第一主人的位置上,神色平靜地倒了一杯威士忌,對他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

不知是否桌上隻點了一支蠟燭的緣故,莉齊明明就坐在幽靈的對麵,卻像沒看見那個身穿黑鬥篷的男人,專心致誌地吃著冷盤牛肉。

“親愛的,”蘭斯艱難地開口問道,“你就沒覺得……有哪裡不一樣嗎?”

“如果你是指冷牛肉的話,”莉齊頭也不抬地說道,“的確不一樣。這個冷盤牛肉比之前好吃多了,你終於把那個老惡婆辭退啦?”

蘭斯這才想起來,廚娘走了,家裡應該沒人做飯才是……那餐桌上的七道菜是誰做的?

很明顯,要麼是那個幽靈變出來的,要麼是他親自下廚做的。

幽靈會用什麼下廚?

老鼠、蜘蛛還是甲蟲?

蘭斯越想越反胃,連招呼都沒有打一聲,就離開了。

莉齊其實也沒什麼胃口。

她強作鎮定地盯著盤子裡的冷牛肉,實際上每一根神經都繃得緊緊的。

她還在思考那個問題——當他一步一步地接近她,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時,她是逃跑,還是上前一步?

這些天,幽靈還是沒有露麵,卻仿佛無處不在。

她無論去哪兒,都能聞到他身上純粹的男性氣息,感到他急促而炙熱的呼吸,聽見他時而冷漠時而溫柔的聲音。

不知是否她連續打開兩個魔盒的原因,他不再對她壓抑那種近乎暴烈的情感。

也就是那時,她才知道,他之前為什麼總像是在壓抑什麼一般,因為他不再控製自己的感情時,實在有些可怕。

比如前幾天,她在蘭斯的極力懇求下,前往歌劇院觀看卡洛塔夫人的演出。

像這種大型演出,凡是巴黎的體麵人物或時髦人物都不會缺席。假如莉齊不去,夏洛萊家族勢必又會淪為人們的談資,所以,即使蘭斯這幾天被幽靈嚇得夠嗆,仍然要莉齊去看那位西班牙女歌星的演出。

原以為幽靈不會允許她和蘭斯一起出行,誰知,他對此毫無異議。

“去吧。”昏暗的房間裡,他給她挑了一件綠緞晚禮服,幫她穿在了身上,“我會讓你看上一出好戲。”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對她的占有欲越來越強烈,一開始,隻有蘭斯會因為接近她而飽受驚嚇;後來,無論男女,隻要試圖親近她,就會像撞鬼一般連連倒黴;到最後,甚至有人因為多看了她幾眼而摔瘸了腿。

他對彆人比魔鬼還要殘忍,對她卻比最體貼的情人還要溫柔。

他從不像蘭斯一樣反感她粗俗的一麵。她要抽雪茄,他就為她劃火柴;她對煙鬥感興趣,他就為她找來了一整套名貴的煙鬥,豔紅的珊瑚煙嘴,純金打造的土耳其煙鬥,甚至找來了兩千年前的水獺煙鬥——她剛好在博物館裡見過這隻煙鬥,嚇得她趕緊求他還回去,他卻輕輕一笑告訴她,那不過是他雕刻的仿製品。

一起在林蔭道散步時,他會故意用那種柔和到極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說一些聞所未聞的趣聞軼事,那都是迎麵走來的上等人物竭力想要隱瞞的陰私,她一麵好奇他為什麼會知道那些齷齪事,一麵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起來。

然而,當有人因她的笑聲而側目時,他又會變得冰冷而沉默,用一些吊詭的手段,使那人渾身冒冷汗,再也不敢轉頭望她一眼。

當她感到無聊時,他會冷不丁出現在她的身邊,從後麵抱住她,用一隻手握住她的兩隻手,從她空無一物的手掌裡,抽出一枝鮮豔欲滴的紅玫瑰。

然而,當她拿著紅玫瑰走在大街上,吸引到一些男人的注意力時,他又會打個響指,使紅玫瑰燃燒起來,化作一堆焦黑的灰燼。

恐懼或悸動都是其次,令她迷惑不解的是,他都為她做到了這個地步,卻還是不允許她抬頭看向他的臉龐。

卡洛塔演出那天,因為到場的王公貴族實在太多了,她戴著露指手套的手背起碼被不下十位男士吻了一遍。

幽靈雖然不在她的身邊,但她能感覺到他在看她,以那種陰冷、瘋狂、扭曲的目光迫視著她,使她的心狂跳不已,後頸一陣發毛。

她拚命深呼吸,攥緊拳頭,竭力使心跳平緩下來,才沒有露出惶惑的神色。

她不想讓幽靈覺得,她在害怕他。雖然最近的他,確實令人害怕。

走進包廂後,她終於鎮定下來,想找到幽靈,給他一個吻,讓他平靜下來,然而平時隻要轉身就能找到的人,當時卻怎麼也找不到。

她生出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不其然,當晚演出亂成一團。那十位吻過她手背的男士,就是這場大亂的主角。

當台上的梅菲斯托唱到,“我最親愛的凱瑟琳,為何你不肯給深愛你的人……一個溫柔的吻⑴”時,原本一直對準舞台的聚光燈,忽然分彆對向了幾個包廂。

那十位男士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居然都在跟他們的情婦幽會,一下子被明晃晃的燈光照了個正著,成為當晚新鮮出爐的閒話資料。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無聲無息地來到了她的身邊,貼在她的耳邊,聲音低沉地重複著梅菲斯托的台詞:

“我最親愛的德·夏洛萊太太,為何你不肯給深愛你的人……一個溫柔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