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2(1 / 2)

酷刑室是一個正六角形房間,六麵都鑲嵌著鏡子。

埃裡克早就拆掉了酷刑室的鐵樹、強光燈和電動升溫裝置,換成了一盞光線溫馨的煤氣燈,曾經令無數囚犯聞風喪膽的酷刑室,如今不過是一間萬花筒式的幻景屋罷了。

莉齊很快就失去了參觀的興致,因為她在展覽會上看過太多類似的設計,能變幻的景觀也比埃裡克這間要多得多。

她有些失望地問道:“這玩意兒真的能嚇到囚犯嗎?”

“能。”埃裡克麵不改色。

莉齊不太相信,但沒有拆穿他。

看來,天才也有滑鐵盧的時候,這應該是埃裡克最失敗的一個發明吧——甚至不能算作發明,畢竟最偏僻的小鎮都有這種萬花筒式小屋。

假如達洛加聽見她這個想法,必定會折返回來,大聲告訴她:“你被騙了!”幻景屋就是埃裡克的發明。受刑者掉進酷刑室以後,鏡子的軸承開始轉動,電動升溫裝置運行,整個房間會化為一座酷烈、狹窄卻望不到儘頭的鋼鐵森林。

也許一開始,受刑者會嗤笑這不過是一個供兒童取樂的把戲,但不出一天,他就會被逐漸升高的溫度、反射交錯的強光、不停變幻的異形鏡、觸目驚心的鏡像畫麵折磨到發狂,最後奔向唯一冰冷、堅固、不受影響的鐵樹,自儘而亡。

不過,經過改造的酷刑室,的確不再是一個瘋子創造的世界,而隻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幻景屋。

莉齊意興闌珊地離開了。

在地下宮殿的時光還是那麼快活,唯一不太快活的是隻能待三天。

她不得不想儘辦法找埃裡克的茬,以延長在地下宮殿的時間。

埃裡克卻像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一舉一動都讓她挑不出錯來。

在地下宮殿,她一直是睡到下午才起床。他就把早餐時間挪到了下午,她什麼時候醒,他就什麼時候準備早點,然後把她抱到腿上,一隻手摟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用餐。

自從那天,他們相互坦白以後,他就不再掩飾自己扭曲而病態的占有欲,希望她不管做什麼,都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即使是最平常的用餐。

他想要一直守著她,注視著她,直到生命的儘頭。

假如她比他先離去,他就和她一起躺進棺材裡;假如他先去世,就變成真正的幽靈,繼續寸步不離地糾纏她。

莉齊沒有察覺到埃裡克的扭曲與病態,她隻覺得埃裡克很體貼,體貼得讓她無法挑刺。她感到十分煩惱。

三天一晃而過,就在她悶悶不樂地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地下宮殿時,終於抓住了埃裡克的一個把柄——他似乎是E先生。

起因是,她在衣櫃裡看到了一頂河狸皮黑色寬簷帽,散發著清淡卻辛烈的香氣。

她忍不住摟著聞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熟悉,戴在頭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回憶究竟在哪裡聞過這股味道。

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來,她把帽子丟到一邊,正要去叫埃裡克弄點兒吃的,用這種蹩腳的方法拖延時間,就看見了他隨手擱在桌子上的樂譜,上麵的署名隻有一個字母——E.

一時間,所有的謎題都有了答案。

怪不得這兩個人有這麼多相似之處,怪不得她一見到E先生,就倍感親切,情不自禁地想跟他**,原來E先生就是埃裡克,而他還拿這件事嘲諷她,說她願意讓一個剛見麵的人吻她。

“啊,”她心裡憤怒地想道,“這個壞蛋把我玩得團團轉呢!”

想到她曾在宴會上當著所有人的麵,大嗓門誇他聰明、有風度,她更加憤怒了,雙頰也泛起了羞恥的紅暈——哼,怪不得當時他眼中全是狂烈的喜悅,假如有人這麼大嗓門誇她,她也會流露出欣喜之情的。

她倒是沒對埃裡克的真心和長相產生疑問,隻是滿肚子懊惱為什麼沒能早點兒發現他們是同一個人,那樣的話她就可以把他玩得團團轉了!

現在發現這個,除了把他罵一頓,還有什麼用呢。

她罵他向來是想罵就罵,從不需要找什麼理由。

莉齊一個人生了半天悶氣,忽然雙眼一亮,想到了一個懲治他的小妙招。

她頻繁舉行宴會那段時間,曾聽一個畫家說,不少夫妻都會在家裡玩角色扮演的遊戲,以增進夫妻間的感情。比如,高貴的主婦會扮演低賤的女仆,嚴肅的男主人會扮演粗野的農夫。

她完全可以罰他扮演一天E先生。

“不知道他會不會吃自己的醋,”她想道,“要是他連自己的醋都吃的話,我親E先生,靠在E先生的身上,和E先生一起睡覺,他豈不是會把自己氣死。”

莉齊很快把這一想法撇到了一邊。她覺得埃裡克雖瘋,但不至於瘋到這個地步——誰會吃自己的醋呢?

這麼想著,她拿著那頂河狸皮黑色寬簷帽,去找埃裡克算賬了。

“我就知道你們是同一個人!”她佯裝生氣地嚷道,“我就知道在你的眼裡我是個傻子——哦,虧我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誇你,你聽見那番誇獎,就沒有感到半分心虛嗎?”

她本想借題發揮把他臭罵一頓,再提出角色扮演的要求,誰知,埃裡克絲毫不受她怒火的影響,掃了一眼她手上的河狸皮寬簷帽,神色冷靜地說道:“我可以解釋。”

她的確挺想知道,他為什麼要扮成E先生接近她,便收起了怒容:“那你解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