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 52(2 / 2)

他卻答非所問:“你行李收拾好了嗎?”

“收拾好了。”她硬邦邦地說,“你彆轉移話題。”

“路上再跟你解釋。”他把書放在一邊,走到她的麵前,低頭吻了一下她的臉頰,然後拿過她手上的黑色寬簷帽,扣在頭上,去臥室把她的行李提了出來。

做完這一切,他對河對岸吹了一聲口哨。

兩分鐘後,愷撒不情不願地從河對岸遊了過來。

莉齊滿腦子都是角色扮演,直到被愷撒送到了地麵,才發現自己中了埃裡克的詭計——她本想用這件事要挾他在地下多待幾天,他卻看穿了她的計劃,假裝要解釋把她騙到了地麵上。

她兩眼冒出怒火,猛然一扭頭,剛要發脾氣,就聽見他低聲說道:

“那時候,我不知道你能接受我的長相。E先生是我製作的一張麵具,我本想用它接近你,引誘你愛上我。真的見到你後才發現,我無法承受那樣的後果。”

獵人處心積慮地製作了一副捕獸夾,把它放在獵物的必經之路上。然而,他卻在獵物即將落網的那一刻,猛地拿走了捕獸夾。

十多年來,他都在創作《勝利的唐璜》,那是一首以凝固的鮮血、以變質的美酒、以永無可能釋放的欲情凝結的失敗之樂章。

但他還沒有徹底失敗。

他要是戴上麵具,偽裝成唐璜,誘使她交出自己的真心,那就是真正的一敗塗地了。

而且,他也不能允許她愛上……E先生。

她每朝E先生拋一個嬌媚的眼波,都會在真實的他身上劃上鮮血淋漓的一刀。

即使他就是E先生,E先生就是他,他也會嫉妒,會忌憚,會像餓狼一般警惕對方在她的心上占有一席之地。

莉齊聽完這一番話,不再生氣,但也不怎麼高興。她鬱鬱寡歡地想道:“得,我早該想到他會吃自己的醋的。他就是這麼一個人,我白興奮了一場。”

角色扮演的希望落空了,一路上她都提不起勁兒,不管埃裡克說什麼,她的回應都懨懨的、悶悶的,活像失戀了一般。

她這股鬱悶勁兒持續了兩天之久,弄得埃裡克和艾德勒相互猜忌,都認為是對方招惹了她。

第三天,她萎靡許久的精神終於振作了起來——蘭斯同意離婚,但想跟她談一談。

莉齊欣然同意。

她換上新做的褲裝,戴上一頂飾有黑色緞帶的麥秸稈白草帽,滿麵春風地走進了蘭斯的臥室。

“你好啊,”她大大方方地跟他打招呼,“你想跟我說什麼?”

蘭斯看到她這身標新立異的裝束,苦笑一聲:“我已經同意離婚,你何必再這樣作踐自己。”

莉齊沒聽懂這句話:“作踐自己?什麼意思?”

蘭斯沉默了片刻:“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們還有沒有可能重歸於好——”見莉齊皺起眉毛,想要打斷他,他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我發現,你似乎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我花了很久才接受這個事實。是的,直到昨天,我才發現,你絕無可能喜歡上我。你儘可以取笑我,但男人就是這樣,總覺得妻子嫁給了他,就會喜歡他。”

說罷,他抬起一雙憂鬱的眼睛望向她,視線的焦點卻落在了另一個地方——夏洛萊家族的紋章上。

那是一枚氣勢恢宏的紋章,一隻怪異的雄鷹張開翅膀,傲慢而憤怒地守護著一枚黃金十字架,還有很多一眼難以看清的華美細節,但莉齊已經收回了目光,她對這個紋章一點兒也不感興趣。

舊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夏洛萊家族也失去了原有的光鮮亮麗,隻剩下這隻雄鷹還在固執地俯瞰新世界,仿佛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若有所思地說道:“你錯了,我本可以喜歡上你的。”

蘭斯猛地轉頭望向她。

“爸剛失蹤那段時間,我非常脆弱,任何人在那時給我一點兒支持,我都有可能喜歡上他。喜歡一個人,對我來說又不是什麼難事。我那麼熱情開朗,”她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一個男人隻要會跳舞,會打牌,會說情話,對女人舉止尊重,都能贏得我的好感。”

蘭斯艱澀地說:“但你……並沒有喜歡上我。”

“因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莉齊平靜地說道,“直到現在,你都還以為我打扮成這樣,是為了和你離婚。你錯得離譜。你從來沒有想過,我穿褲子,僅僅是因為我可以這麼穿。”

“我不明白——”蘭斯遲疑地說道,又重複了一遍,“我不明白。我從小到大,從沒有見過哪個上等女人把褲子穿在外麵……”

莉齊聳聳肩膀:“你不明白的事情多著呢。雖然我也不明白投票權是什麼,為什麼要爭取它,但我可以告訴你,新時代已經到來,不管我們明不明白,女人都將擁有投票、穿褲子、喝烈酒、抽香煙的權利。你信嗎?”

蘭斯眉頭微皺,許久,搖了搖頭:“男人不會給她們這樣的權利。”

莉齊憐憫地看了他片刻,站起身,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感受到她的觸碰,蘭斯渾身不禁一僵,半晌才放鬆下來。

“不管男人給不給,世界都將變成這樣子,”她又聳了聳肩膀,“你和他最大的區彆就是,他從沒有想過我該不該穿褲子。他認為穿與不穿都是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