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Chapter 14(2 / 2)

他們沒受過教育,也不期望有人來教育他們。他們的觀念都是由槍聲、鮮血和肉搏聲強行灌入腦中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他們已經習慣了拿自己當法律,也習慣了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

莉齊不想去分析西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也不想去分析究竟是什麼造就了這對食人魔夫婦。這些事與她毫不相乾。

與她相乾的,隻有埃裡克。彆人的人生為什麼會變得如此邪惡、肮臟、悲慘,她才不管,她隻希望埃裡克的未來一片光明、坦蕩。

為了培養他良好的法律意識,她督促他把羅西特夫婦送到了俄克拉何馬州,領了三百塊的賞金,又督促他在俄城觀看了這兩個人的絞刑,才坐上了返程的馬車。

回去的路上,她眨巴著眼睛望著他,期待地問道:“你有什麼感想嗎?”

埃裡克並不知道觀看了殺人犯的絞刑,還要陳述一番感想,他唯一的感想就是有些疲憊,送那對夫婦來俄克拉何馬州,並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一路上,他們起碼撞見了三撥賞金獵人,都對羅西特夫婦虎視眈眈,想要劫走他們獨吞賞金。

他不想讓莉齊見血——儘管她絕不是一位嬌弱的女性,真的擦槍走火起來,那些賞金獵人的槍不一定比她快,可他還是不想讓她看見太多殘酷的畫麵。

所以,每次都是他借口離開一會兒,匆匆解決了那些圖謀不軌的賞金獵人後——要麼冷聲驅逐,要麼將其綁在馬背上,朝天開一槍,強行逼迫馬離開——又匆匆折返。

幾次下來,即便是他也露出了一些疲態。

今天早晨,這種疲憊不知為什麼愈發明顯。他不是沒有生過病,肩部中槍那一回,他就險些在火車車廂裡死掉,要不是有位乘客碰巧帶了兩瓶私酒,他一飲而儘後,奇跡般振作起精神,可能都撐不到下火車。

從那以後,隻要感到不適,他便會喝兩杯威士忌。這次也一樣。誰知喝了以後,他的頭更暈了,喉嚨也癢了起來,甚至咳嗽了幾聲,但他沒有在意,以為是身體不適的正常反應。

觀看絞刑時,這種不適感卻更加嚴重了。

他下意識把手放在槍袋上,以免自己注意力不集中,出現意外不能保護莉齊,直到上了馬車,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一些。

他一邊思考要回答什麼感想,一邊倒了杯威士忌,像往常一樣一飲而儘。

莉齊蹙起眉毛,有些不高興——他今天喝太多酒了,身上一股濃濃的威士忌味兒,怪熏人的,正要伸手奪過他手上的酒杯,他突然低聲咳嗽了起來。

莉齊立刻把責備他的念頭拋到了一邊,有些無措地拍打他的後背:“怎麼了,是喝得太急了嗎?”

她這輩子還沒有見過他咳得這麼厲害,嚇得麵色蒼白,幾乎慌了神,當她發現他的麵色比她更為蒼白時,那一刻她差點掉下淚來。

關鍵時刻,她堅韌的心性發揮了作用,迅速穩定了心神。

她咽了一口唾液,倒了一杯溫熱的白水,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哄他喝下去:“好點兒了嗎,寶貝兒?”

“好點兒了。”他說。

話音剛落,他又猛地側頭,乾咳了起來。

莉齊被他咳得心都揪緊了,因為科羅拉多有許多肺癆病人,她腦中的第一個念頭是——他不會染上肺癆了吧?

這一猜測使她心底發冷,雙手發顫,眼中盈滿了淚水。

在科羅拉多,有的小鎮因為死去的肺癆病人太多,不得不升起一個巨大的火堆,以便及時燒毀病人的屍體及衣物,整個小鎮都籠罩在蒼蠅、黑煙和紅焰之下,那場麵簡直是一場令人心驚肉跳的噩夢。

“莉齊,我可能……”埃裡克咳了一聲,聲音低啞地說道,還未說完,他突然被莉齊抱住了。

他不禁有些疑惑,下意識回抱住了她。

感到他滾燙的手掌後,莉齊更加難受了,痛心地想道:“隻有病人的手才會這麼燙,天哪,他肯定病入膏肓了!他病得這麼厲害,我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噢,我真不是一個體貼的妻子。”

莉齊越想越難受,忍不住緊緊地抱住他,用勁磨蹭他的脖頸。

她第一次這樣發了狂似的摟著他,他雖然頭腦不太清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渾身上下的血液卻先一步作出了反應,往下洶湧而去。

莉齊沉浸在快要失去他的恐慌之中,沒有察覺到他的異樣,見他的皮膚越來越燙,反而更加死死地摟著他,力道之大,簡直像要把一塊石頭揉進另一塊石頭裡。

埃裡克本就有些疲憊,又有些病態,再加上一天之內喝了太多酒,腦中一片混亂,要是平時莉齊這樣反常地擁抱他,他第一反應會是深究她反常的原因,現在卻隻想吻她。

於是,莉齊滿心惶恐,生怕他會一命嗚呼,他卻用力扣住她的後腦勺,低頭吻上了她的雙唇,沿著她的嘴唇、下巴,來到她的頸間,反複用火熱的唇摩-挲她的脖頸,鼻息猶如熾熱的火焰灼燒她的皮膚。

她被他吻得幾乎冒出一身熱汗,不由得惱火地推開他:“你乾嗎?”

他總是冷靜清醒的目光顯得朦朧而危險,盯著她看了片刻,又扣住她的後腦勺,吻上了她的嘴唇,將舌探入她的唇齒,聲音嘶啞地呢喃說:“我愛你……”

他的吻帶著火熱的潮氣,使她麵紅耳赤,渾身發軟,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力量,一把推開他:“噢,生病了就不要耍流氓了!”她氣憤地擦了擦嘴,“討厭的酒鬼,喝了那麼多酒,弄得我嘴裡全是酒味兒!”

她發完脾氣,又頗為愧疚,感覺不該這麼凶他,他隻是一個糊塗的病人罷了,又想把他摟在懷裡,好好安慰一頓。

但他就像完全沒聽見她的訓斥一般,見她靠過來,又捏住她的下巴,黏膠似的粘貼上她的嘴唇,迷戀地吻著,吮著,細細品味著。

莉齊終於憤怒了,推開他,氣衝衝地訓斥道:“坐好!”

原以為要訓斥好幾遍,他才能聽懂她的意思,誰知一下就消停了下來。

他往後一靠,單手撐著額頭,獨自平定時斷時續的呼吸。

莉齊不免有些失望,暗想,多吻一會兒她又不會介意,頂多罵他兩句,怎麼就這樣停下了。算了,還是先把這糊塗蛋送去看病吧。

她並沒有意識到,她已愛他至深,居然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要是他真的患了肺癆,她會是第一個被傳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