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班鳴岐回去之後,折夕嵐和班明蕊帶著伯蒼去他的帳篷裡麵坐了會。

主要是不放心。

她看著神情恍惚的班鳴岐,咳了一聲,乾巴巴的問,“表兄——傅履說什麼了?”

班明蕊帶著伯蒼坐在不遠處嗑瓜子,但是耳朵都豎起來了。尤其是班明蕊,知道折夕嵐是“有些情史在身上”之後,她已經好奇許久了。奈何今日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單獨問,隻好一直等到現在。

她伸長脖子,豎起耳朵,還不敢太明顯,隻好偷偷摸摸,像個賊一般。

班鳴岐瞧見她的模樣,免不了要訓一訓,道:“彆把這種小心思露在臉上,你想聽便聽,想問便問,不該如此模樣,反而像是見不得人。”

之前他這般說,班明蕊定然要脖子縮一縮。但現在……咳,還是算了吧。

大哥哥如今已然沒有長子的威嚴了。

她嘿了一聲,“大哥哥,還是管好你自己吧——你想問嵐嵐什麼事情,便問,想說什麼,便說,左右我們隻是在這裡做擋箭牌的,等我們走了,你還想兩個人單獨說話麼?”

“君子之為,可沒有與姑娘單獨相處的道理。”

班鳴岐臉一紅,隻好低頭,閉嘴。再抬起頭的時候,便歎氣道:“阿履倒是沒說什麼,隻是你們也知曉,阿履極為……極為單純,不懂掩飾,他看我的眼神,帶著一股自以為掌控全局的架勢,我便知曉他知道了我不知道的。”

那自己不知道什麼呢?

班鳴岐不用多思便明白了。再聽傅履委婉,婉轉,吞吞吐吐的說起了宴將軍,說起了景耀十三年朝廷大軍在雲州的事情,他就更明白了。

那一位自己不知道拋給誰的手絹,原來是拋給了宴將軍啊。

這可真是……真是沒想到。然後心就不可抑製的慌起來。

這種慌張不是他能控製的。

沒錯,在這一刻,他不得不承認,無論是知曉傅履隨遊隼又或者是雲王世子對表妹的心思後,他都不是很在意。

但唯獨,宴將軍讓他十分忌憚。

表妹對傅履的情義,大概可以算是兄妹之情。對隨遊隼的,不論之前如何,瞧著她現在對隨遊隼的態度,大概也已經過去了。過去之事不重提,將來之事不與舊人共,他並沒有什麼害怕的。

但宴將軍呢?

他恍恍惚惚回來,剛坐下沒多久,表妹就來了。他也不知曉如何問,他還不懂,既然宴將軍回來了,為什麼表妹還選擇他。

宴將軍,無論是家世還是功績,又或者是前途,都比自己好。宴將軍,是武將,是傅履說過的表妹喜歡的英雄,她為什麼不選宴將軍選自己呢?

有些東西,不能細思,一旦細思,便發現往日自己以為的情真意切,都成了虛幻。

於是他這一份心思,含著自卑,怯弱,嫉妒,讓他害怕又心顫。他看著表妹,還是問不出口。

但折夕嵐卻看出來了。她看出了他的不自信,還有傷心。

她神情一愣,而後心裡愧疚起來。她想,她其實沒資格這般理直氣壯在表兄麵前坦然自若的。

她該比表兄更加羞愧,更加心虛,而不是坐在這裡,看著表兄懷疑自己。

她就深深歎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性子真是涼薄。她也低下頭,輕聲道:“表兄,你想問什麼,都可以問。我都會告訴你。”

班明蕊聽到這裡,趕忙站起來。之前是想聽的,但見著兩人這般模樣,又不敢聽了。

她拖著伯蒼出門,守在門口,靜靜的看著天。

天有陰晴,人也有圓缺。嵐嵐和大哥哥剛在一塊一天,便生出了許多波折,再這般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一塊。

她歎口氣,裡麵的折夕嵐沒忍住,也歎了一口氣。

她認認真真,第一次把自己的內心全盤托出。

“我阿娘和阿姐死之後,阿爹投靠了雲王,又是常年在外。我便一個人在家裡,彼時伯蒼還沒有到我家裡來,我阿爹找了個婆婆照料我起居,我又變得不愛出門,於是當時……當時很孤寂。”

“人一孤寂久了,就容易……”,她剖析內心,發現很多時候,都是內心不夠強大惹的禍。

她顫抖的說出那個不想說的緣由。她垂眸,一滴淚掉在了拘謹的手上,她說,“人一孤寂久了,就容易想要有個家。”

說到這裡,她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聲音已然哽咽,卻語氣平平,她甚至還輕輕嘲諷了一下自己,“表兄,我可能是因為,因為家沒了,所以想要有個家。”

因著對班鳴岐的愧疚,她第一次說出了自己不敢細細想的心思。

“所以,當十一歲那年,阿爹跟我說也到年歲了,可以找個人家的時候,我沒有抗拒,我還很希冀著嫁人。我想,嫁人之後,我應當會有一個家。”

“我還想過,我要嫁一個不像父親的人,嫁人之後,我要做一個快活的,不抱怨的人,我不能讓自己活得像阿娘一般,我還要,還要生下一個姑娘,像我阿姐一般,我會帶著她去買頭花,給她紮小辮子,還要給她買糖吃。”

她淚流滿麵,依舊垂頭,隻不過手上已經濕了一片,她哭著輕輕歎氣,微微顫抖的聲音帶著一股慌張,恐懼,又慢慢的堅定下來,她說,“表兄,我實在是,實在是太想這般的日子,這般快活的日子,所以我從未想過不嫁人,還想嫁個好人家。”

“十一歲那年,什麼都不懂。談起親事,又帶著這般的心思,我想到了傅履。傅履是青梅竹馬,他什麼都聽我的,家裡也富裕,我彼時沒想太多,覺得他不會跟我阿爹一般數月不歸,反而喜歡黏著我,所以,我想,我們該是幸福的。”

“但拋過手絹的第一天,雲州城裡就有了瘟疫,我便去了郊外的莊子上。再後來你也知曉了,他家不同意,又高升來了京都,我們便再無聯係。”

班鳴岐剛開始愣神,回過神來時候,也已經淚流不止。他趕緊掏出帕子給表妹,而後不待她接過去,仔細的給她擦拭眼淚。

他說,“你彆說了,我懂你的,我懂了,你彆說了。”

折夕嵐便沒有再說下去。即便說下去,也是一般的緣由。

她目光看得高,想過好日子,看上了來雲州的宴鶴臨。宴將軍死了,她移情彆戀,又把手絹拋給了隨遊隼。

但是隨遊隼現在出了變故,她還是要說一說的。

“我在雲州長大,委實沒什麼見識,見著隨遊隼不錯,他又裝得像個人,我便起了心思。”

“現在仔細想來,我選定他的那一刻,是因為他殺了府州大人。我覺得,他應當能護著我。”

她喃喃的道:“去年看著跟今年隻差了一歲,但很多東西都不懂。我這個人,得去做,真正做了之後,才知道自己是對的還是錯的。”

“我給隨遊隼拋了手絹,他說讓我做妾,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不可能與人做妾室的,便直接跟他劃清了界限。即便他能護著我,我也不願意。”

“若是我沒來京都,便也隻到這裡了。但我來京都後,隨遊隼便變了一副樣子,我對他敬而遠之,並不願糾纏。”

她沒有說隨家的事情,隻道:“我對付不了他,隻能請雲王世子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