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2 / 2)

折夕嵐燦然一笑。班明蕊站在一邊扯了扯她的衣裳,“我阿兄還在呢。”

折夕嵐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雲州大軍開撥之時,我也很激動。”

熱血沸騰之事,誰能免俗。

班鳴岐也很羨慕,他能理解折夕嵐的興奮,開口吟詩:“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世子爺保家衛國,真是我等楷模。”

折夕嵐也覺得是。班明蕊就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突然明白為什麼嵐嵐選阿兄的另外一個緣由:阿兄是真愣啊,心思正得可怕。

但這般也好,人不容易多想,隻是容易被人騙罷了。

然後見折夕嵐還不斷的往外麵瞧,問了一句,“你還看什麼呢?”

折夕嵐就沉默了一瞬,最後還是說道:“雖然宴將軍這一次不親自上陣殺敵,但是他有行軍打仗的經驗,這次也是跟著世子爺一塊去的,我怎麼沒瞧見呢?”

班鳴岐就跟著她一塊找起來,“對啊,宴將軍呢?”

折夕嵐剛要說一句沒找到,便見一輛馬車撩開了簾子,宴鶴臨的臉露了出來。

他直直的看著她,這次沒有絲毫的避諱,甚至張口說了一句無聲的道彆。

“保重。”

她點頭,再看過去之時,簾子已經落下去了,馬車也隨之走遠,消失不見。

等到回去的時候,班明蕊見折夕嵐有些悶悶不樂,還以為她是為了宴鶴臨和盛長翼,誰知道她卻道突然道:“若我是男兒身,便也能上戰場殺敵,說不得能得個功名。”

班明蕊噗嗤大笑,班鳴岐卻讚同:“表妹巾幗不讓須眉。”

折夕嵐就衝著班鳴岐笑靨如花:“還是表兄慧眼識英雄。”

她也覺得自己巾幗不讓須眉。

有些驕傲的挺直了背。不過想到自己貪生怕死,又覺得這種事情讓彆人做吧,她還是普普通通活著吧,於是挺值得背彎了彎,也不敢驕傲了。

……

盛長翼離開之後,京都裡麵的局勢卻沒有好轉,反而一日比一日緊張,四月裡時,應州傳來了消息,說是青州一隊騎兵打進了應州的邊陲小鎮,而後跟青州之軍裡應外合,將應州給打下來了。

應州右邊就是薊州,薊州是京都的護城州,若是薊州也破了,京都將要陷入大亂。

折夕嵐聽見這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忙套著馬車去了康定長公主府,“外麵的戰事到底如何了?”

康定長公主知道她要問什麼,沉默道:“長翼兵敗,但人沒事,鶴臨也沒事,正在繼續攻打敵軍。”

折夕嵐就鬆了一口氣。亂世之下,她不奢求每一個人都活著,但是她希望自己認識的人都活著,都安康。

康定長公主比她穩重多了,“無事,看開些,自古王朝更替,就是這般,你看多了,習慣了就好。”

折夕嵐還做不到長公主這般的境界,她道:“若是叛軍取下薊州,直入京都,又該如何呢?”

康定長公主就道:“無論是誰做上麵那個位置,都是我的兄弟,侄兒,左右不過是尊貴一些,還是富貴一些的區彆罷了。”

自家的姓氏搶天下,就不算是亡朝。

折夕嵐聽見這句話,也明白了長公主的意思,她是不願意插手的。

於是回去繼續等消息,這種時侯,除了等消息她彆無他法。

隻是,一個又一個敗仗傳回來,還傳得有些邪乎。說是盛長翼和宴鶴臨帶著兵碰見了邪門的玩意——陰兵。

對麵撒豆成兵,他們打不過。

新帝顯然有些坐不住了。一日又一日的敗績傳回來,讓他上朝的時候罵人,下朝的時候還在罵人。

好在他是個仁君,即便罵幾句人,但也不濫殺無辜。班鳴岐跟折夕嵐道:“陛下乃是仁善之輩。”

其實他最想說,陛下其實還是守成之輩。若是盛世,王朝在他手上還好,若是亂世,便如同現在,他撐不起一個王朝的穩固。

五月裡,薊州被攻克了。盛長翼和宴鶴臨的消息也沒再傳來,折夕嵐都想為他們立一盞長明燈。

這回還是趁著她有錢的時候趕緊買好琉璃燈吧,不然萬一將來沒錢她還要繡荷包攢著做,未免不好。

於是大手筆買了兩個最好的,雖然沒刻上名字,但也準備好了紙筆,隨時可以動手。

她坐在家裡,什麼也不能做,隻能聽著外麵的消息不斷地傳進來又傳出去,最後實在忍不住了,趁著蕭灼華沒注意,又去買了一箱琉璃燈回來。

一箱劃得來,掌櫃給的最低價。

——她都想好了,彼時有人死,她若認識就為他們點一盞長明燈,若是不認識,就拿到他們的家人麵前去賣。

買回來的時候興致衝衝,買回來的晚上看見這些長明燈就開始壓抑,整個人都帶著些迷茫。

不僅是她,其他人也一樣,人心惶惶不可終也。

五月初八,南陵侯回來說,朝堂上在說遷都的事情。

折夕嵐大吃一驚,“遷都?”

南陵侯臉色鄭重,“還在商議。”

說是遷都,其實就是要先逃一逃。

大夫人臉色蒼白,“可我們逃往何處?往南去嗎?南邊不是也反了麼?”

南陵侯道:“打算先南下莫州,然後東去魯州,魯州靠海,可行海船。”

大夫人落淚,“怎麼就……怎麼就落到這般的田地。”

南陵侯歎氣,“青州,一州亂,是人禍,可是青州一亂,大黎十八州至少亂了十個州,已然是天禍。怕是——”

他道:“怕是這般下去,國將不國。”

折夕嵐沉默,她再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從雲州來了京都,以為躲開了戰亂和疾病,誰知曉天下亂了,京都也不安全。

她覺得自己有些倒黴。

但人活著,還是要努力高興些的。她就努力笑了笑,“大伯父,我們也要跟著一塊逃嗎?”

南陵侯點頭,“都得一起去。”

他還吩咐大夫人,“東西不要收拾太多……身外之物,不要的就算了,通通留在京都。”

大夫人以淚洗麵,“這都是祖宗的基業啊。”

南陵侯惆悵的道:“實乃我不孝順,但是天下大勢所趨,我也毫無辦法。”

折夕嵐皺眉:“陛下答應走了?”

南陵侯搖頭,“沒答應,但眼看著,青州兵力太盛,皇城恐怕不保,也沒辦法了。”

折夕嵐其實一直都不太明白這個仗怎麼能打成這樣。

“這麼多年來,就我知道的雲州其實權利就不在雲王手裡,反而是府州權利大,陛下還親自派了監督的人去監督藩王有沒有心思不純的——這般情況下,青州為什麼能有這麼大的勢力。”

南陵侯就道:“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向來隻有對策多,哪裡有政策正確的。青州勢力能有這般的強,想來也已經布置多年了。這不是一夕能形成的,隻是我們都被蒙蔽在鼓裡。”

折夕嵐歎氣,“如今進退兩難,真是不如意。”

結果不知道是如意還是不如意的消息傳來了。皇帝堅決不願意逃離京都,他自己不逃,其他人也不準逃,他想要做一個天子守國門的好皇帝。

折夕嵐聽了還挺感動的,不過感動完之後就給自己雕刻了一盞琉璃燈。

她還寫了遺書給折鬆年,讓他如果真的有良心的話,就把她的屍體藏在阿娘阿姐的旁邊。

她雖然不喜歡雲州,但是屍體願意葬回去。

結果沒等半個月,就聽有人傳說皇帝跑了。

折夕嵐:“……”

說好的天子守國門呢?

皇帝跑的時候,並沒有帶上很多人。比如說,他就沒有帶上傅妃,康定長公主等人,相當於把整個皇室留給將要將要占據這裡的新皇。

然後,他把整個朝廷班子都搬走了,但是不準他們帶家屬。

折夕嵐一點都沒有搞懂皇帝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但是南陵侯確實被帶走了,她們這些人還在京都。

她其實倒是不怕性命危險,她們有康定長公主保護,隻是聽聞叛軍撞擊城門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手抖。

她深呼吸一口氣,背上了自己的弓箭在院子裡麵走動。

康定長公主卻把她叫了過去,“我要去城樓那邊,你跟我一塊去吧。”

大軍壓城,此時去城樓絕對不是去玩的,而是去做正經事的。折夕嵐聞言點頭,“好啊。”

她發現自己也不是很害怕麵對叛軍。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她以為是去見叛軍的,結果卻見到了一出好戲。

戲的名字就叫做:“雲王帶兵突然從平州援京,用魅力征服青州王的心腹大將,最後射殺青州王。”

好一出大戲,瞞住了天下人。

折夕嵐都能想象出後麵的戲本子唱詞:新帝出逃落難,雲王臨危受命,含淚坐上帝位,以固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