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等到我和洛基從教學樓返回禮堂時,舞會已經結束了。
我和他隻跳了最後一支舞。
因而舞會國王與王後當之無愧地落在了凱瑟琳和她的男伴身上。
但我和“凱納斯·烏耳德”在小樹林裡打的火熱的激情段子也擴散開來了——等到舞會過後沒三天,傳的有模有樣不說,還出現了好幾個版本。
事到如今,我都懶得再解釋。
反正我也沒心思和學校裡的同學談戀愛,愛說說吧,有洛基作擋箭牌,我還樂得清淨呢。
比起八卦,還是知識競賽更重要。
筆試順利過關,接下來就是初賽。
紐約的分賽區總共有八支隊伍參賽,現場競賽比拚的不止是學識,還有反應能力和臨場能力。
赫爾墨斯已經抓著我們練了好長時間的鏡頭感和現場演講,下周五就是比賽了。
對此,競技賽事的庇佑者,搬出了最後一個撒手鐧。
“當當當當——”
赫爾墨斯昂首闊步進入教室,然後一個誇張的彎腰,做出一個幫忙亮相的姿態:“看看我請來了誰?”
跟在他身後進門的,是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老熟人本吉。
非裔青年今日依舊穿的相當英倫:開襟毛衣、修身長褲,沒戴帽子,但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鏡框。
一看就是個文化人。
“本吉!”
我和潘多拉雙眼一亮。
要知道,他可是雅典娜的秘書,也就是教育部部長的人!
據說紐約的競賽分賽區,多少有教育部的手筆,說不定——
“不不,孩子們。”
本吉好似早就知道我和潘多拉想說什麼。
在我倆開口之前,他含著淡淡笑意晃了晃手指:“作為協辦方的負責人,我可什麼都不能說,否則是我瀆職,而且也不算公平競賽。”
我:“嗚……”
好吧,本吉的理由確實堂堂正正。
“不過嘛——”
就在我失去希望的時候,本吉的話鋒一轉。
“但作為一名舊神陣營的存在,我也有理由幫你贏得比賽。”
我立刻抬起頭來,眼巴巴地看著本吉:“所以?”
本吉臉上的笑容簡直遏製不住。
“所以,我不能幫助你,”他狡黠地眨了眨眼,“但其他舊神可以。”
“……”
這不等於沒說嗎!
眼下參加競賽的,有洛基,有潘多拉,指導老師還是赫爾墨斯。
七個人的團隊,有近一半是舊神了!
赫爾墨斯看我在驚喜和失落之間反複橫跳,終於忍不住,大笑出聲。
他伸手來揉我的頭發:“傻丫頭,你忘記本吉和我們不一樣了嗎?他的意思是,有神力的舊神可以幫我們。”
本吉:“嗯?”
阿讚德人的文明集合體,看似茫然地歪了歪頭。
“你在說什麼,”他一本正經地開口,“現在是二十一世紀,怎麼還有人封建迷信?”
行行行,一個個都是老油條了,我懂。
舊神沒有神力,所以用神力幫助我的肯定不是舊神。
那就不算本吉出手幫忙。
到時候雅典娜問起來,自然也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算得多清楚啊!
潘多拉趁機問:“那本吉覺得,還有哪個舊神能幫助到我們?”
本吉眨了眨眼:“我之前給送給妮可一份保護符,那個就可以幫助到你們。”
保護符不是用來抵禦外神的嘛,怎麼還——
哦。
我瞬間懂了。
在偷懶摸魚方麵,我的腦子轉的格外快。
本吉送給我的,是一張土裡土氣的亞洲年畫。
…………
……
當天下午,紐約唐人街。
“你確定本吉是這個意思嗎?”
潘多拉一臉不忍直視地看著我掏出了那張巨老土的年畫:“這麼多店鋪,要上哪兒去找啊?”
我信誓旦旦:“這麼老土的東西,現在一般店鋪也不會賣,反而好找。”
潘多拉:“那好吧。”
現在的唐人街可不像過往,雖然周邊的店鋪依舊是中國字,但看上去也是相當現代化的模樣。
“我們可以吃點東西走,”潘多拉倒是樂觀,“左宗棠雞?”
“一看你就是中西部來的。”
身為紐約本地人,我難得在這方麵贏過了潘多拉:“初中時我的同學就說過了,那是美國人發明的東西,正宗中國菜裡壓根沒有這道菜。”
“快找店鋪!”潘多拉輕輕戳了我一下。
洛基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隻得我和潘多拉挨個店鋪找過去。
如我所意料,這年頭,一般的店鋪也不會賣這麼老土的紀念品。
我和潘多拉問了幾家後,就有熱情的老板娘為我們指路。出門左拐,要不是老板娘事先提醒,我都看不到飯館與飯館之間夾著一個小小的店麵。
擠進店麵後,感覺就像是走到了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武俠片裡的場景。
一進門,左邊抬頭就是神龕,簡陋的店麵儘是木製貨架,上麵擺著各式各樣的貼畫、海報,中國結,還有我從沒見過的擺設和玩具。
“哇……”
我不禁咋舌:“都2018年了,這些東西還賣的出去嗎?”
要知道紐約的房租可是很貴的!
聽我這麼說,櫃台後頭突然坐起來一個人,把我和潘多拉嚇了一跳。
“怎麼賣不出去。”
櫃台後麵的是名青年,他懶洋洋道:“現在就流行複古呢,我這兒還是個網紅店鋪。”
還網紅?
我走到貨架邊,定睛一看。
一張李小龍的海報賣上了三位數。
這價格,確實有網紅那個味兒了。
想想也是,唐人街的複古店麵,專賣八十年代的舊東西,確實能吸引不少人。
本吉給我的年畫,就是在這兒買的嗎?
“兩位女士來買東西嗎?”青年問。
“啊,我來問問。”
我掏出了那張被嫌棄的年畫:“這是你家店鋪的嗎?”
青年看了一眼:“哦,是。”
說完他指向店麵櫃台一角:“就在那邊,處理不掉了,你想拿按舊紙處理給你。”
我:“……”
潘多拉:“…………”
說好的舊神開過光呢,我不是被本吉坑了吧!
算了,來都來了!
我和潘多拉滿腹狐疑走到貨架之後。
透過貨架,我看到那名青年又躺了回去。他的躺椅比櫃台要低,這麼一瞧,壓根看不著他。
“也不怕我們偷東西哦,”我嘀咕道,“這店麵開的也太——哇啊啊啊啊!”
我走在前麵,一拐到貨架之後,突然撞見坐在貨架之後的一名老年人,嚇得當場大喊。
我一喊,潘多拉也喊了喊,緊跟著坐在板凳上的老年人也跟著喊:“誰啊?!”
櫃台後的青年又坐了起來:“怎麼了怎麼了?!”
我:“這,這有人!”
青年:“……”
隔著貨架,我也能看到青年當場翻了個白眼。
“爺爺,幫她們拿一下年畫!”
這麼喊著,青年第三次躺了回去。
好吧……
竟然是老板的爺爺。
雖然一拐彎出乎意料地撞見大活人確實很意外,但嚇到了老人家,我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小心翼翼道,“我想看一下貨架上的這個。”
在唐人街,有很多老年人是不懂英文的。
麵前的老年男性,看上去六七十歲的模樣,白頭發、白胡子,穿著簡單的白大褂,坐在木製板凳上。
我怕他不懂英文,把手中的年畫遞了過去。
沒想到的是,老人接過年畫看了兩眼,而後點頭:“要這個啊,就在左手邊。”
會英文就好了!
我長舒口氣。
“先生你知道這畫上的是什麼嗎?”我好奇問。
“灶王爺啊。”老人回了我一句中文。
“啊?”
老先生把年畫還給我:“灶王爺啦,灶台之神,管廚房的神。”
他的話裡中文夾雜英文,我聽得懵懵懂懂。
倒是潘多拉一拍腦門:“那不就是中國的灶神嗎!”
灶神我知道!
希臘神話裡也有灶神赫斯提亞,她主管爐灶、火焰與家庭。
原來中國裡的灶神,是位男性啊。
我剛這麼想,麵前的老先生就搖了搖頭。
“不一樣、不一樣,”他說,“過去生活艱苦,沒得飯吃,供奉灶王爺,希望灶王爺給口飯吃。現在不愁吃、不愁喝,依舊供奉灶王爺,保佑家宅安寧、驅邪避穢,還能迎福納祥。”
我扭頭看向店麵門口掛著的神龕。
東亞的文化裡,確實直到現在依舊供奉神明。
我有不少亞裔朋友,自然也清楚這點。
哪怕大家不再由衷地信仰他們,卻也會設置神龕,燒香上供,與其說是信奉神明,不如說是表達對未來的美好希望。
就像是老先生說的那樣,灶王爺隻管爐灶,但人們還是希望他能讓家庭幸福。
“還挺實用的。”
我很讚同這點:“大家都是神了,就管得寬一點嘛。”
老先生笑嗬嗬:“對嘛。”
像希臘神那樣,分工那麼精細,乾什麼都要拜神,供奉這麼多神明,怪麻煩的。
“就是比較實用,所以現在家家戶戶還祭拜灶王爺咯。”
“那本吉讓我們來找什麼。”
潘多拉在我耳邊嘀咕:“人家有人祭拜啊,何必來紐約?”
她是在我耳邊說的話,但老先生側了側頭。
“紐約也有華人,”他說,“也有人祭拜。”
“啊……那本土怎麼辦?”我很是茫然。
“分地區,”老先生鞠著慈祥的笑容回答,“各地有各地的灶王爺,各家有各家的灶王爺,有的地方還是灶王奶奶呢。”
這麼一比,不止實用,還科學。
同為灶神,赫斯提亞當年管全希臘,而灶王爺就像是執政官,一個地方一個神,太方便了吧!
而且……
我意味深長地看向麵前的老先生:“爺爺,你就是灶王爺。”
老先生還是掛著和氣的笑容,張口卻是中文:“我聽唔明英語噶。”
我:“……”
潘多拉:“…………”
我們二人對視一眼,直接向前。
“爺爺!!”
明晃晃的大腿就在眼前,怎麼也得抱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親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