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8.18(1 / 2)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技術了!】

楚溪客被楚雲和拎上馬背帶到武侯鋪的時候,賬房裡已經鬨了起來。

彼此對峙的有三撥人,一撥是以湯老四和李嬸子為首,一撥由攤販梁五帶頭,第三撥則是三名太學生,外加一個雲竹。

或者可以分為四撥,因為雲竹明顯被太學生排斥了。衝突起來的時候,就連他們都在懷疑是雲竹動的手腳。

至於衝突的起因,則是一串剪邊錢。

所謂“剪邊錢”,顧名思義,就是剪去邊緣的銅錢。有人把銅錢邊緣剪去,積少成多,或私鑄□□,或倒賣銅料,國朝屢禁不止,因此下了重典——

但凡收授或偽造剪邊錢者,輕則抄沒家產,重則殺頭流放。

賬房桌案上有個小木匣,裡麵每日會放一些散錢以便應急,剪邊錢就是在其中發現的。

平日裡,能接觸到錢匣的除了三名太學生,就隻有雲竹。

方才,攤販梁五像往常一樣來賬房討茶喝,率先發現了這些剪邊錢,頓時嚷嚷起來,隨即便有十餘個攤販齊刷刷衝進來,一頂“收授剪邊錢”的帽子不分青紅皂白地扣了下來。

這些攤販不敢得罪太學生,因此話裡話外把責任推到雲竹身上。實際上,他們真正要對付的人是雲竹背後的楚溪客。

那些擁戴楚溪客的人自然不乾了,差點跟梁五等人打起來。

楚雲和這才火急火燎地去叫楚溪客。

楚溪客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自認為跟這些人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甚至都沒當麵紅過臉,他們為什麼要想出這樣陰毒的計策害他?

他不想把事情做絕,因此確認道:“諸位也是常在街麵上走動的,應當知道商戶收授剪邊錢是怎樣的罪行,你們確定要把這個帽子扣到我頭上嗎?”

梁五抄著手,痞裡痞氣一笑:“楚小哥這話就是抬舉我等了,這剪邊錢明明是你家丫頭偷換的,怎麼就成了我們給你扣帽子?”

楚溪客道:“你怎知是她換的?可是親眼看到了?”

梁五嘖了聲:“不是他,難道是這三位讀書人嗎?”

太學生之一憤慨道:“休要胡亂攀扯!我等飽讀聖賢書,斷然做不出此等貪墨私利之事。”

梁五諂媚一笑,說:“小的當然相信三位的為人,這不從一開始就指認了楚小哥家的丫頭嘛!”

楚溪客反將一軍:“既然要查,那麼這兩日進過賬房的人都有嫌疑,而且比三娘的嫌疑更大。畢竟,我家三娘在賬房並非一日兩日了,要想做手腳不會等到現在。”

梁五嗬嗬一笑,道:“誰敢保證這是頭一次呢?指不定這丫頭已經換過好幾次了,隻是今日碰巧被我撞破罷了。”

“放你爹的屁!”李嬸子狠狠地啐了梁五一口,“我算瞧出來了,你個黑心肝的,這是想送小郎君下大獄!”

梁五譏諷道:“李嬸子原先不是最看不上楚小哥嗎,還在背後罵他小白臉,怎麼,如今就心甘情願給人當狗了?”

李嬸子絲毫不示弱:“我呸!原先那是我有眼無珠,嫉妒他家餅子賣得好,可是我沒瞎,這些時日楚小哥為咱們做了多少,再不知感恩就是豬狗不如!”

梁五惡毒道:“我看你們分明是得了他的好處,指不定這些剪邊錢你們也有份!”

此話一出,其餘商販也聽不下去了,兩邊再次對罵起來。

楚溪客看出來了,梁五今日這是要把事情做絕,不留一絲餘地了。那麼,他也就沒必要顧及情麵了。

“報官吧!”楚溪客道。

眾商販皆大驚失色,一旦報了官,真正換錢的人必定會麵臨牢獄之災,就連梁五那邊的人都慌了一下。

楚溪客看著梁五,冷聲道:“你們真以為,這麼大的事,在這裡扯皮就能說清?既然敢做,就承擔後果吧!”

梁五嘴硬道:“可不是麼,楚小哥等著廊橋被叫停吧!”

事涉剪邊錢,可不是耽誤幾天工期就能收尾的。楚溪客輕歎一聲,大步出了門。

梁五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咬牙跟上。

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萬年縣衙。

錢匣是重要證物,由金吾衛押送,兩邊各派了人盯著,免得被暗中做手腳。

萬年縣衙。

大堂威嚴肅穆,兩側衙役一臉不善,即使沒犯什麼事,被這麼氣勢洶洶地一圍也難免會心頭發寒。

這邊的攤販都在擔心楚溪客,因為凡是牽扯到這類案子,官府向來是從嚴處置,即便沒有足夠的證據表明楚溪客參與其中,他都免不了要被盤剝一番。更何況,主審者是接連被楚溪客得罪了兩次的萬年縣令。

梁五等人隨即也意識到這一點,當即安了心——反正那些錢又沒長記號,隻要查不出是誰換的,楚溪客就得背這個黑鍋!

萬年縣令一拍驚堂木:“楚溪客,你說剪邊錢與你無關,可有證據?”

楚溪客都給氣笑了:“稟明府,這種事不應該是首告者拿出證據,證明這些錢和我有關嗎,我又如何證明與我無關?”

這就好比鄰居家丟了桑葚,就因為他在旁邊住著,鄰居就將他告上縣衙,還要讓他證明自己沒偷。怎麼證明?剖開肚子給他們看看嗎?

萬年縣令道:“廊橋是你帶頭建的,錢是你管著的,這錢不管是不是你換的,左右都和你脫不開關係。”

楚溪客抿了抿唇,他知道,萬年縣令這話不是在威脅,而是在提醒,因為他帶頭建廊橋,就擔負著這份責任,如今賬房出了事,能找到真凶還好,若找不到,背鍋的就是他。

“我能證明。”一個細弱的聲音在人群後響起。

是雲竹。

她剛剛嚇壞了,單薄的身子搖搖欲墜,仿佛下一刻就會倒下去,楚溪客擔心她,便沒讓她跟著。沒想到,她還是來了。

“我能證明,此事與小郎君無關。”

雲竹穿過人群,一步步邁入大堂,儘管緊張得小臉發白,還是堅定地站到了楚溪客身邊。

梁五顯然沒把她放在眼裡:“你本就是共犯,想在明府跟前充當證人,還不夠資格!”

雲竹看向他,淩厲道:“我不僅能證明錢不是我換的,還能找到真正換錢的人。”

一時間,梁五都被她鎮住了。

太學生們卻坐不住了:“雲小娘子,那錢匣昨日我們三人各驗了一遍,都沒發現問題。就算你想替楚小哥澄清,也請切勿妄言。”

楚溪客嘖了一聲,道:“三位不說我差點忘了,明明三娘與你們一道在賬房當值,為何昨日錢匣打翻,你們各自驗了一遍,唯獨不讓她看?”

王學子硬生生道:“她一個女子,安安生生端茶遞水就好,貿然插手銀錢之事,豈不會越幫越忙?”

孫學子附和道:“看吧,這不就出事了!”

楚溪客聽出他們推卸責任的意思,不再客氣:“我雖沒讀過幾本書,但也知道‘為人君子當謹言慎行’的道理。單就二位方才所言,一個輕視女子,一個毫無證據就汙蔑三娘,恐怕已經被排斥在‘君子’之外了。”

兩名太學生惱羞成怒:“既然楚小哥口口聲聲君子之道,為何縱容你家丫頭在公堂之上口出狂言?”

楚溪客挑了挑眉,道:“那我就要問了,你為何又說她口出狂言?”

王學子道:“並非我看不起女子,而是不屑與那些明明沒甚才能,卻慣愛嘩眾取寵的人為伍。”

楚溪客笑了一下,不著痕跡給對方下套:“你仗著讀書多就用成語罵人,我就不跟你計較了,隻想問問,若我家三娘當真能把此案查清,你會不會當眾承認她的才能,然後把太學生的席位讓給她?”

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雲竹怔怔地望著楚溪客,起初是不敢置信,繼而變成了希冀與堅定。

王學子氣得麵紅耳赤:“你、你這分明是在羞辱我!”

楚溪客涼涼一笑:“等到你真被我家三娘比下去的時候,再談‘羞辱’二字不遲。”

他早看出來了,三個人中王學子傲慢,孫學子圓滑,剩下那個姓趙的說好聽點是溫良無害,說難聽的就是綿軟怯懦。

不成想,關鍵時刻,反倒是這位趙學子站了出來,執手道:“我們四人共同監理賬務,如今出了岔子,本就不該讓雲小娘子一人承擔。若今日小娘子當真能找到證據,洗去我等嫌疑,在下願為小娘子擔保,入太學讀書!”

這下,換成楚溪客驚訝了:“你真能擔保?”

趙學子訥訥道:“國子祭酒……是我祖父。”

嘿!撿到寶了不是?國子祭酒放在現代基本相當於教育部部長兼清北校長了!

楚溪客非常勢力地把剛剛吐槽趙學子“綿軟怯懦”的話收回來,笑眯眯地說:“那就一言為定,不可反悔哦!”

雲竹目光灼灼地看著趙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