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8.25(修)(1 / 2)

【鹿崽,咱們成親吧!】

阿肆話一出口,今上暴怒:“豎子!休要胡言!”

阿肆根本不怕他,指著被捆綁的婆子道:“人證在此,父皇一問便知。”

那婆子雖被綁著手腳,但嘴沒堵住,收到阿肆的暗示,頓時嚷嚷起來:“德妃娘娘,您說過,隻要我為您保守秘密就不殺我的,您要說話算話呀!”

賀蘭貴妃輕飄飄一笑,道:“你口口聲聲叫德妃,到底哪個是德妃,你可分得清?”

婆子連忙點點頭,毫不遲疑地把頭扭到德妃那邊。

今上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

一皇子也傻了,目光呆滯地看了眼那婆子,又看向德妃:“母妃,您、您不是這跟我說的……”

“你在想什麼?!”德妃一巴掌扇在他臉上,聽那清脆的聲音,恐怕比賀蘭貴妃方才扇她時還用力。

阿肆的指證、今上的臭臉都沒讓她亂了方寸,反而是親生兒子的懷疑讓她險些崩潰:“陛下,臣妾冤枉啊!咱們的孩子是您看著長大的,自小便與您十分相像,斷然做不得假!”

今上抿了抿唇,沉聲道:“德妃和老一留下,貴妃做個見證吧,無關人等,一律去殿外候著。”

德妃忙道:“陛下斷不可如此!臣妾問心無愧,隻想當著諸位臣僚與貴眷的麵把事情查問清楚,還臣妾與一皇子一個清白。若就這麼不清不楚地處理了,不知道會傳出什麼話來!”

今上見她申請坦蕩,不似作偽,於是點了點頭。

於是,楚溪客有幸看了一出大戲。

“草民姓王,早年間曾在大戶人家做過乳母,後來年紀大了便被介紹到一戶殷實人家,照顧一位臨近生產的夫人。隻是那夫人很是奇怪,明明產期臨近,卻買通大夫說還差月餘,並日日服下延遲生產的湯藥,導致嬰孩越長越大,足足生了兩日,險些一屍兩命……”

隨著王婆子的講述,今上的臉色越來越差。

他記得德妃懷一皇子那會兒肚子確實很大,大夫曾推測是雙胎,生產時足足折騰了兩天兩夜,最後雖然大人與嬰孩都保下了,德妃卻因此落下了病根。

正是因為此事,今上對她滿心憐惜,不惜瞞著鐘離夫人接連在外宅住了整整一月……

王婆子繼續道:“更讓草民納悶的是,生產那日郎君並不在家,夫人也不差人去叫,硬是自己挨了兩天兩夜,直到嬰孩滿月,那家郎君才回來,然而夫人謊稱孩子是半月前生的。”

這麼一算,這個孩子懷上的時間應該往前推一個半月。而那個時候正逢秋獵,今上率領禁軍護衛在獵宮,根本沒與德妃行房……

今上的表情已經不能僅僅用“難看”來形容了:“你說的這個‘夫人’,究竟是誰!”

王婆子戰戰兢兢地縮了縮脖子,扭頭對上阿肆冷冰冰的視線,不得不鼓起勇氣道:“嬰孩落地草民就被趕了出去,那位夫人也搬了家,多年來都沒見過。直到此次祈雨,草民才在鑾駕裡看到她——居、居然是德妃娘娘!”

“血口噴人!你這是血口噴人!”

德妃一時氣急,禁不住脫口而出:“陛下,這老貨是鐘離府的舊人,自然是一心聽皇長子的指派,從她嘴裡說出來的話豈能相信?”

賀蘭貴妃挑眉道:“方才這婆子隻說曾在大戶人家做過乳母,可一句沒提是哪個大戶人家,德妃如何得知她是鐘離府的舊人?”

德妃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不等她辯解,賀蘭貴妃就抓住這個機會,質問王婆子:“你既知道她是宮中的妃嬪,今日為何還敢揭發此事,就不怕被滅口嗎?”

王婆子賣力表現:“草民哪有這個膽子?原本隻是在老姐妹跟前吹吹牛,說年輕那會兒伺候過宮裡的娘娘,誰知竟被德妃的人聽了去,要殺草民滅口!”

阿肆補充道:“彼時,賀蘭將軍與太學的薑博士剛好路過,救下此人,並交給兒臣。兒臣聽說父皇正在查找‘亂根之源’,不敢耽擱,這才將人提來。”

今上看向一清道士,眼中帶著一絲希冀:“道長所說的‘根源’,可是老一?”

一清道士收了德妃的好處,原本說好了要配合她揭發“皇長子”與五公主的奸情,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反轉,一時間有些猶豫。

德妃心下焦急,麵上卻鎮定道:“即便皇長子背後有賀蘭大將軍,道長也不必忌憚,您效忠的是陛下,自然要為我皇室正統負責,切不可受了旁人的威脅!”

這話就是在提醒一清道士,倘若將來皇長子上位,人家背後有薑紓,有賀蘭康,還有儒學唯尊,斷不會把他放在眼裡。一皇子就不同了,德妃給他的交換條件就是,隻要能保一皇子上位,就封一清道士為國師。

一清道士心下一狠,說:“娘娘言重了,貧道侍奉得是三清真人,斷不會卷入皇權之爭,自然也就不會受人要挾——如今神像被劈、神雨驟停,看著的確與一皇子的身世有關……”

後麵其實還有“但是”,然而不等他說出口,受到莫大刺激的一皇子突然就繃不住了,大聲道:“一派胡言!你也被他們收買了對不對?來人,把這個妖言惑眾的妖道給我拉出去砍了!”

所有人都覺得,一皇子瘋了,同時也認為,他這句話不過是氣急之語,不會真的殺了一清道士。

萬萬沒想到,一名長相冷豔的宮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清道士身後,袖中匕首猝然滑入掌心,手起刀落,一清道士頸間鮮血頃刻間噴湧而出。

然後,這位宮人便朝一皇子執了執手,說:“幸不辱命。”說完就閃身隱入人群,消失了蹤影,快得連禁軍都沒追上。

周遭一片嘩然。

楚溪客更是嚇了一跳,他分明看到,這名此刻就是雲煙!

與此同時,有人大叫:“那宮女是德妃的人,德妃與一皇子這是要殺人滅口!”

這句話就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今上猛地吐出一口血,指尖點點德妃,又點點一皇子,低吼道:“賤人!逆子!來人——”

“陛下!陛下聽我解釋!”德妃膝行上前,哭得梨花帶雨,“臣妾就算再愚笨,也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殺人滅口啊!倘若那刺客果真是臣妾或者老一的人,怎麼可能殺了人之後還當眾認主?陛下,這分明是有人布局,要害我們母子啊!”

賀蘭貴妃冷笑道:“德妃,我們原本安安生生地坐在正殿賞雨,是你千方百計要叫我們來這裡看大戲,怎麼,你自個兒唱垮了台,反倒要推到彆人身上了?”德妃咬了咬牙,當機立斷做出選擇:“陛下,臣妾認罪,王婆子之所以會出現在此處,是臣妾找來的!臣妾的確早就知道她是鐘離府舊人,還知道她當初被鐘離氏派去莊子上照顧待產的綠腰。”

“綠腰”這個名字說出來,阿肆身形猛地一晃,眼底的恨意險些壓製不住。

好在鐘離東曦就站在身後,隱晦地拍了拍他的肩。阿肆低下頭,眼底有委屈,還有即將報複成功的快意。

楚溪客生出一絲詫異,德妃說到“綠腰”難過的不應該是鐘離公子嗎?為什麼他要反過來安慰“皇長子”?

德妃繼續道:“陛下還不知道吧?綠腰生的那個孽種根本沒死,而是被鐘離氏救了下來,約莫是打算偷偷養大威脅陛下。隻是鐘離氏萬萬沒想到,陛下居然一步登天,成了這天下共主!

“臣妾也是前不久才遇到這王婆子,原想帶到陛下麵前,讓她指認那個孽種,卻不知為何她竟臨時反了水!”

今上神色一閃,冷聲問:“你說的那個‘孽種’,他在哪兒?”

德妃手指一抬,就要指向阿肆的方向。

楚溪客急了,還以為她要指認的是鐘離東曦,於是高聲道:“德妃娘娘,您可真是高風亮節啊!剛剛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陛下親生,轉頭就給陛下找了一個親生兒子回來,這下可好,陛下不用擔心少了一個一皇子,大昭就後繼無人了!”

楚溪客雖然心驚膽戰的,但還是努力踮起腳,把鐘離東曦擋在身後,免得被今上注意到。

鐘離東曦心下一暖,扶住了他的小細腰。

今上的視線往楚溪客身上轉了一圈,掠過他身後的鐘離東曦,略略一頓,又回到德妃身上——逼宮那日他傷了眼睛,稍微遠一點的東西都看不太清,因此就算鐘離東曦站在麵前也認不出來。

說白了,就是眼瞎。

德妃冒出一身冷汗。

楚溪客的話字字句句都掐中了她的七寸。倘若一皇子安然無恙,她的確可以肆無忌憚地揭穿鐘離東曦和阿肆,現在不一樣了,若今上一下子多出一個兒子,說不定真就會狠心除掉一皇子!

德妃很快想通了這一點,指尖一偏,點到王婆子頭上:“事關皇嗣,臣妾不敢私下審問,就想著第一時間把這婆子帶到陛下麵前,讓您親自審問。”

王婆子早就得了鐘離東曦的吩咐,一迭聲道:“德妃娘娘在說什麼,草民著實聽不懂,草民隻伺候過您和一皇子,斷不認識什麼綠腰紅腰的呀!”

楚溪客暗搓搓帶節奏:“要我說,就是德妃為了遮掩醜事,才毫無理由地攀咬,想把所有皇子皇女都拉下水。”

“可不是麼,剛剛還想拿五公主做文章呢!”

“她該不會想說‘皇長子’就是當年那個孩子吧?”

“……”

眾人當即議論紛紛。

今上臉色鐵青:“夠了!德妃,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德妃揪著今上的衣袍,哭道:“陛下,臣妾向來愚笨,毫無智謀,更沒有通天的手段與強勢的娘家,唯一能依靠的隻有陛下。臣妾若有錯,那也是因為太過在意陛下,唯恐陛下厭棄了臣妾,厭棄了我們母子啊!”

不得不說,這話說得十分高明。德妃用一個爭風吃醋的小錯,代替了綠了今上這個大錯,還字字句句提起鐘離氏當年如何強勢,如何讓今上下不來台,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

真正有謀略、有權勢的不是她,而是賀蘭貴妃和楚溪客這幫人。她這是在提醒今上,這些人才是最應該忌憚的。

果然,今上的目光冷冰冰地掃過賀蘭貴妃與楚溪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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