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10.2二合一(1 / 2)

【被男朋友接送上下學?!】

董書生用鮮血寫就的風骨與堅毅,為他爭取到了說話的機會。

朝堂上,再也沒有人因為他身體殘缺、窮困潦倒而輕視他。即便那些被他指控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地暫時放下敵意,聽他把話說完。

董書生並非衝動行事,楚溪客說的那些話他都聽到了,也聽懂了。他仔仔細細回憶了一整夜,把那些值得懷疑的人一個個寫了下來。

薑紓裡應外合,雷厲風行地運作起來。

早朝還沒結束,一眾高官結黨營私、謀害寒門學子的消息就傳遍了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之所以能如此迅速,還要歸功於楚記跑腿小分隊——賀蘭康在其中安插了一幫暗樁,如今這些人都隻聽薑紓的命令,就連楚溪客都不清楚都有誰。

也是巧了,臨近科考,各地舉子齊聚長安,世家與寒門的矛盾空間尖銳。在這種情況下,突然爆出高官結黨營私、調換考卷,那些壓抑已久的寒門學子就先炸了。

這種情緒很快蔓延到百姓之中,彆管真懂假懂,反正聽說是那些當官的不把平頭百姓當人看,一時間民怨四起,長安百姓齊聚承天門,讓朝廷還董書生一個公道。

這種情況下,就算今上有心維護那些心腹都不成了。

於是,今上隻得當眾傳下諭令,命大理寺主審此案,限期半月,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大理寺卿親自出馬,以董玨為切入點,很快把當年參與“換卷案”的一應人手揪了出來。

然而,查到的隻是一些謄抄閱卷、行凶放火的小嘍嘍,真正的幕後主使隻有董玨知道。

董玨和對方達成默契,把罪責全部攬到自己身上,即便受了刑依舊一口咬定是他一人所為,沒有受人指使。

大理寺卿是清流一派,不站董書生,但也沒有被董玨背後的人收買,他隻想儘快結案,以平民憤。

薑紓便以此為突破口,說服大理寺卿,帶著董書生去見董玨。

董玨儼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看到董書生不僅沒有絲毫愧疚,反而倒打一耙:“玉兄,你好狠的心啊,是看到我如今過得春風得意而嫉妒嗎?”

董書生氣急反笑:“你有什麼臉說出這種話?你害我至此,竟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嗎?我當初真是瞎了眼,竟視你為友!”

薑紓輕咳一聲,隱晦地提醒董書生,不要被董玨帶了節奏。

董書生還沒會意,董玨就先反應過來:“我說呢,區區一個落魄舉子,怎麼可能攪起這麼大的事,原來是有薑博士在背後相助。”

他看著薑紓,譏諷道:“說到底,你們不也是為了排除異己麼,誰又比誰高貴?”

薑紓並沒有因為這番話露出絲毫心虛之色,隻是平靜地說:“你的生母尚在人世吧?”

平平淡淡一句話,卻讓董玨變了臉色:“關你何事?我一沒有謀逆,二並非大不敬,罪不及父母,你休想以此要挾於我!”

薑紓語氣依舊不鹹不淡:“你以為,隻要擔下所有罪責,就會有人替你奔走,讓你留下這條命回鄉侍奉生母嗎?”

董玨漫不經心的調調徹底消失了,他扒著囚室的木欄,拚命強調:“薑博士,我知道你素來智謀過人,但你休想忽悠我,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聽,更不會信!”

“既如此,那便隨便聊聊吧!”

薑紓狀似輕鬆地坐到案牘旁,隨手提起桌上的茶壺,自顧自倒了一盞,竟是楚記的蜂蜜柚子飲。

他抿了一口,露出笑意:“你出自臨川董氏,生母本為外室,隻因家中嫡子出了意外,你父親這才將你接了回去。雖說入了族譜,但家中長輩並未對你上心,包括你的生父……直到你入了族學,在讀書上展現出過人的天資。

“你終於得到族人的重視,因此愈加用心讀書,不是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你的生母。因為有人告訴你,隻要你能科舉入仕,家主便會讓你生母進門。”

董玨寒聲道:“你說這些做什麼?”

薑紓繼續說:“就這樣,你夙興夜寐,苦讀不輟,終於憑借一腔勤勉考入了長安太學。原以為可以就此平步青雲,卻萬萬沒想到,太學的同窗個個都是人中龍鳳,比你天資高的大有人在,比你勤奮的更是比比皆是,還有那些家世不俗的,甚至不用努力就能平步青雲。於是,你的心態開始發生了變化。”

“胡說,都是胡說!我心態如何你又怎麼知道?”董玨終於失去了淡定,顯然,薑紓的話戳中了他的痛點。

薑紓的語調依舊不緊不慢:“結識董玉的那一刻,你其實是慶幸的吧,終於有人比你出身更差,比你更不通人情世故,你主動幫助董玉,看到他對你感激涕零,你便能找回些許優越感。

“可是,你怎麼都沒想到,你眼中的這個‘土包子’卻滿腹才華,明明跟同窗打招呼都結結巴巴,然而在帖經策論時卻能侃侃而談,直把五經博士辯得啞口無言。

“很快,他就得到了博士與同窗的認可,結識了更多朋友,遠遠地把你甩在了身後。直到有人找到你,給你提供了一個‘飛黃騰達’的機會。”

“彆說了,我不想聽你在這裡胡扯!”董玨大聲阻止。

薑紓盯著他慌亂的眼睛,一字一頓道:“董玨,他們都是誰?”

董玨咬著牙,恨聲道:“我說過了,我一個字都不會告訴你!”

薑紓沉下聲音,犀利道:“你可知道偷換考卷、□□是何等罪責?你以為那些人當真會搭上官聲保你一命嗎?倘若當真如此,他們為何還要推你出來做替罪羊?”

董玨徹底慌了:“大理寺當差的呢,都去哪裡了?你們都是吃白飯的嗎,居然放無關的人隨意進出!”

“董玨,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你用命維護的那些人不僅不會讓你有命回去奉養生母,還會在背後推波助瀾,讓你死無對證!”

薑紓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擊潰董玨的心理防線。

這種可能他不是沒想過,然而還能怎麼辦,這是他最後的救命稻草了,隻能牢牢抓住。

“你該不會以為,說這些就能讓我改變主意吧?他們靠不住,難道你們就靠得住嗎?哈哈哈哈哈!”

董玨癲狂大笑,表情比哭還難看:“一丘之貉,都是一丘之貉!你們這些生來便注定站在頂峰的世家子弟,哪裡關心我們的死活?!”

“還有我。”董玉開口。

這一刻,他突然不恨了,隻覺得非常可笑,董玨這個惡人說到底不過是彆人手裡的一把刀。

董玉鄭重道:“董玨,我以亡母起誓,隻要你說出幕後真凶,不管你是死是活,我都會將你生母安置妥當,讓她安享晚年。”

董玨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過了許久許久,一行清淚劃過清瘦的臉。

“那個拉糧的車不是我找的,我是後來才知道的,我想過阻止的,可是、可是去晚了……”

“因為你猶豫了。”董玉一針見血地說,“你在前程和我的性命之間猶豫了。”

董玨目光閃動,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

不過,已經夠了,在他說出剛剛那句解釋的時候,就代表他接受了這個交易。

董玉轉身跟隨薑紓出了地牢,一絲遲疑都沒有。

董玨扒著木欄,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身影,不由想起來他們初遇那日的場景——

他急著出門,他剛剛進來,不期然撞到一起,書冊撒落一地。

“鄙姓董名玉,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巧了不是,我亦姓董,名字嗎,剛好是兩個你!”

“緣分啊!”

“……”

董玨捂著臉,啞聲道:“對不起……”

然而,董玉已經走遠了,再也沒有機會說出一句“原諒你”了。

***

董玨並非主謀,最終判了流放瓊州,然而因為引起民憤,影響惡劣,因此刑部在終審的時候特意加了一條“遇赦不赦”。

意思就是,就算將來因為冊立太子、加封皇後、新皇登基等大赦天下,也不會赦免他。

這就意味著,後半生他都要在流放之地挖礦做苦役了。前提是,他不會死在半路上。

禮部官職來了個大洗牌。

剛剛定下的科舉主考官——禮部尚書被責令在家中“養病”,雖然因為今上的包庇沒有貶官,但這次的科舉考試他彆想插一腳了。

太學重新整頓。

十餘名博士、數位助教受到波及,他們要麼被誤導,要麼被利用,要麼因為家族的天然立場,直接或間接地為上一任國子祭酒做了不少事。

薑紓沒有聖母心泛濫留下他們,不過他在儘力協調,讓其中有才能的人不至於就此斷送前程。

因此,他最近忙得連回家的時間都沒有,乾脆住在太學裡了。

楚溪客擔心薑紓吃不好飯,做了補身的湯粥送到太學。

這是他第二次來太學了,與上一次的雅致端肅相比,這次過來氣氛中多了些許緊張和壓抑。

一路走來,無論助教還是學子皆斂眉肅目,行色匆匆。有人提著包裹告彆,旁人多是歎惋與可惜,沒有幸災樂禍,也沒有落井下石。

這樣的表現反倒讓楚溪客暗暗敬服。

即便立場不同,依然保有最起碼的同情心,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素養吧!

當然,那些心知肚明、助紂為虐的不值得同情,這種人已經解職的解職,下獄的下獄了。

他還看到了雲竹。

雲竹是律學和算學的借讀生,和太學生的服製稍有不同,青色衣衫襯著她那張清秀沉靜的臉,一看就是個充滿智慧的優等生。

雲竹被一眾同窗包圍著,手持珠算,嫻熟地撥弄著,時不時解答一下同窗的疑問,因自信而熠熠閃光。

楚溪客遠遠看著,不禁感慨,果然還是應該出來見世麵,如今的雲竹哪裡還有初見時拘謹怯懦的模樣?

突然,旁邊衝過來一個畫風奇特的太學生,叫叫嚷嚷地撥開人群,把雲竹拉了出來:“餐鐘都響了,先讓阿竹吃飯吧,諸位師兄有問題吃完飯再問不遲。”

有人笑嗬嗬地調侃:“我說,趙學子,你是太學那邊的,我們是算學的,你一口一個‘師兄’,這是隨著誰論的?”

趙晦麵上一紅,悄悄看了雲竹一眼,一副怕她生氣的樣子。

雲竹臉也紅了,丟下一句“好了,都去吃飯吧”就抱上算盤大步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