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釗來的時候,美人正在被宮婢伺候著梳妝。
看著楊釗出現,美人皺皺眉,又往鏡子裡看了一眼。
見宮婢都弄得差不多了,便輕輕開口,對她吩咐一句,“就這樣吧,你先下去。”
“是。”
宮婢福了福身,而後將手裡的梳子放下,便退了下去。
美人轉過頭來看向楊釗。
那張豔光四射的麵容,相比從前,美麗絲毫未減,反而還多了許多風韻。
縱然楊釗是美人的兄長,也不由有些看呆。
但……
隻要想到擁有這副容貌的玉奴,是遭了那樣多的磨難,他的心裡又猶如烈火烹油一般。
之前對那人的憐惜、憤恨,又再度升騰而起。
“……阿兄?”
美人看著怔怔然有些出神的楊釗,不由又輕喚一聲。
“嗯?”
楊釗終於回過神來。
美人歪著腦袋問他,“你剛剛在想什麼?”
楊釗扯著嘴角笑了一下,隨口回了一句,“沒什麼,就是想到以前我倆還在洛陽叔父家的時候了。”
然後,便抬腳。走到美人麵前,半跪在了地上。
美人點頭,沒再糾結這個問題。
她垂眸看著眼前的兄長,朱唇輕抿。
糾結許久,才終於問出心裡想問的話,“阿兄,我怎麼聽身邊的人說……你近來很得陛下寵信?這是怎麼回事?”
楊釗被封右金吾衛的兵曹參軍,她是知道的。
可她隻以為,這是李隆基用來“補償”她、“討好”她,是用來讓她歡心的。
畢竟,之前高力士帶兄長過來的時候就說過,日後兄長會長留長安,她可以隨時見他。
美人不懂“隨時傳喚”和“隨意進出禁中”的區彆,所以當時聽聞,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
隻是……
她聽身邊的宮婢說,兄長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會被李隆基傳喚過去。
而且,不過短短數月的時間,兄長身上就多了十幾個新的職務,還全是有實權的實務。
這顯然不是隻依靠她的“恩寵”就能得到的了,一定是兄長他做了什麼、這才討好了李隆基。
可……
兄長他明明知道她對李隆基的抗拒的……
他又怎麼會去討好他呢?
美人心裡迷惑極了。
倒也不是不願意讓自家兄長借自己的勢,在朝堂上平步青雲。
隻是她了解楊釗。
哪怕他們已經經年未見,但她的感覺不會有錯。
兄長仍舊是從前的兄長,幫親不幫理、極其護短。
“……”
美人靜靜的看著身前的楊釗。
楊釗沉默一會兒,其實本來是不想告訴她自己的打算的。但他又怕她會多想,畢竟她之前自己一個人在長安,已經無依無靠太久。
所以擔心她會感到無助,覺得好不容易他這個阿兄來了,結果也是來“利用”她的。
他伸手,就像她還在閨閣的少女時期一樣,戳了戳她的額心,對她說道:“還不是為了你。阿兄若不變得強大一些,日後要怎麼來保護你?”
玉奴不願委身討好那人。
他不想委屈她,但又怕長此以往下去,她會惹惱了那人。
所以,他便隻能自己去討得那人歡心,竭儘全力的往上去爬。
等到有朝一日,他能權傾朝野,就連那人也輕易動不得他。
那想必,就算日後那人惱了玉奴,也絕不會輕易再對玉奴去做些什麼。
“……”
楊釗這麼跟美人解釋。
美人聞言,卻是怔了一下,“阿兄,你不用……”
她想說你不用這樣的。
但楊釗卻打斷了她,“玉奴,還記得你十歲那年,從蜀州來洛陽叔父家的時候嗎?
那時阿兄便說過,以後阿兄會代替玉奴的父親,保護和照顧玉奴的。”
頓時,美人鼻腔有些發酸。
“……”
“……娘娘?”
封妃大典的吉時臨近,那原本被美人趕到殿外的宮婢,實在是忍不住了,便探進頭來,催了一聲。
“……”
“好了,你讓他們都進來吧。”
美人深吸口氣,又看了眼身前的兄長。
到底是沒再說讓他放棄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