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考古考到貴妃墓27(1 / 2)

人間絕色[快穿] 肥啾啾i 26896 字 4個月前

美人一心隻想阻止楊釗犯錯,以免天下大亂。

可她卻沒想到,那最先在這大唐掀起紛爭的,卻恰恰好就是她要幫忙脫困的那人。

——安大將軍,安祿山。

安祿山在外起兵造/反的消息傳回長安的時候,美人愣了許久。

她想到安祿山曾經冒犯過自己的每一句話,想到那日自己叫人將他帶進宮來,自己和他相處的每一個細節。

越想越心冷。

因為她是直到現在才終於聽懂了那日離開前,他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他說,“娘娘,等我。”

還有一句,他隻做了唇語,沒有說出聲來。

當時,美人還不敢肯定。

但現在,她終於可以確信,他彼時沒有說出聲的那句便是,[玉奴,你會是我的。]

霎時,美人麵色蒼白。

她幾乎立刻便回想起了,當初自己被強搶入宮時的場景。

李隆基沒有給她任何選擇。

難道經年過去,那樣的經曆,她還得再經曆一次?

那這次,天下的人又會如何看她?

“……”

直到安祿山攻入洛陽、兵鋒直指長安的時候,美人都還有些渾渾噩噩的。

這盛世讓大唐的臣民安逸太久,以至於安祿山反叛的消息傳來,京中所有臣民全都陷入了慌亂。

李隆基派去的好幾批將士全都潰敗而逃,反而安祿山的隊伍越發壯大。

很快,李隆基無法,便隻能命人收拾好宮裡的貴重物什,然後帶著自己的親眷和禁軍軍士,一道棄了長安,一路向南逃去。

*

這一路上,荒唐的事發生了許多。

例如,李隆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君權旁落、皇位不穩的原因,竟也開始變得患得患失起來。

他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守得住那顆“舉世明珠”,想著要將美人藏匿起來。

除了楊國忠和隨行的宮婢、宦官,他不敢再叫旁人窺見美人的一點音容笑貌。

哪還有當初舉辦瓊花盛宴時,要叫天下人都來瞧瞧他的玉奴的豪氣?

李隆基開始變得極度不安。

而除此之外,美人許久不曾見過的壽王李琩,也在這次的逃亡當中,重新出現在了美人的麵前。

聖駕南逃的途中,禁軍將領也時常會來請示李隆基,要求停下行程、休整隊伍。

美人便是在隊伍第一次停下休整的時候,發現了同樣也在隊伍當中的壽王李琩。

因為李隆基不許她在人前露麵,是以哪怕是在路上休息,她也一直待在那輛明黃的馬車裡。

馬車的車窗上還安了層層帷幔,透過那些輕紗質地的帷幔,美人隻能隱隱看見車外的一些人影。

“十八郎。”

還是車外那道輕柔的女聲傳來,美人方知道外麵的人有他。

“怎麼樣了?”

大約是那女子到了,美人綽約看見車外的李琩伸手,穩穩地扶住了她。

“妾身沒事。”

女子回他,嗓音有些喘,身形也看起來好似有一些重。

美人坐在馬車裡,百無聊賴,不由得有些走神。正要去想那女子是怎麼了。

下一秒便又聽那女子補充一句,“孩子也很乖,應該沒什麼大事。”

說著,她將手放到了自己的小腹上。

聽她那溫柔的嗓音,此時的她,應當是麵上含笑、滿目柔光的。

原來她是懷了身子。

美人不由得一怔。

原本平放在膝前的雙手,也忍不住驀地攥緊。

時光淡化了很多東西。

比如,她對李隆基沒那麼恨了。

又比如,她對李琩也沒什麼愛了。

她驚詫於自己此時內心的平靜。

但那種淡淡的愁苦,卻是下意識、又自然而然地,在她心裡開始流轉起來的。

她並不喜歡那種被人爭奪的感覺,也並不喜歡那種“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的無奈。

所以她忍不住想,要是當初那一切都不曾發生。自己仍舊是那個清清白白的楊氏女,仍舊是那個貴女命婦爭相追捧的壽王妃,那現在的她該是怎樣?

美人看著帷幔外女子的模樣,也不自主地鬆開手,將指尖輕輕地撫上了自己的腹部。

她想,也許現在的她,也會像外麵的那個她一樣,有一段最平凡的人生,一個體貼的丈夫,還有一個流轉著他們二人血脈的孩子……

這個念頭一轉而過,美人自己也未多想。因為早在她決定入宮的那一天,她就已經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長長舒出一口氣,美人正打算移開視線,不再關注馬車外的二人。

這時,身旁一個小宮婢卻是擺置好糕點,對她說道:“娘娘,奴婢聽外麵的將士說,禁軍的隊伍還要在這休整很久,要不……您還是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

“……好。”

美人低低應聲,並不知道自己給馬車外麵的人造成了多大震蕩。

“……”

幾乎是從那小宮婢喚出那聲“娘娘”開始,李琩便整個人都有些被震住。

之後那小宮婢又說了些什麼,他一個字都沒聽清。

他隻“唰”地抬頭,直直看向眼前那輛明黃的馬車,死死盯著那一層又一層的白紗帷幔,心裡隻想得到一個答案——

那個“娘娘”,到底是不是她……

“……”

“……好。”

直到那道輕柔的、猶如珠玉一般的嗓音出來,李琩的心裡也終於可以確定。

因為那是他記到了骨子裡的聲音。

再度聽到那樣的聲音,李琩也不知為何,盯著那處被風吹動的層層帷幔,竟恍然又有種想哭的感覺。

“十八郎?十八郎……”

身邊的妻子推了他好幾下,這才讓他回過神來。

她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有些擔心。

李琩低下眸,輕輕拭了拭眼角,卻是搖頭說道:“沒事,我們走吧。”

“……”

“縱使相逢應不識”。

美人覺得,這便是自己同李琩眼下最好的狀態了。

她沒把這次的“碰見”放在心上,隻將它當成是自己這次逃亡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她以為自己和李琩不會再有更多的交集了。

卻不想,當晚半夜,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

美人正準備入睡。

忽然“嘩”地一下,一道人影卻是突然躥了上來。

“你是誰?!”

美人用錦被裹著身子,被嚇得縮在榻上的角落裡。

她不知道這人是怎麼避開外麵那些將士和宮人的,隻疾言厲色,擔心著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玉奴,是我。”

直到身前那團黑色人影發出一道沙啞的聲音,美人愣了一下,這才稍許變得平靜下來。

“……”

就如同李琩時隔多年,卻也還仍然記得她的聲音一樣,她和他夫妻那麼多年,又如何會忘了他的嗓音?

美人身子有些發僵,是沉默了許久以後,這才伸手,找出火折子徑自點燃了榻前的燈盞。

盈盈的燭火在黑暗裡搖曳,美人透過那一點燭光,也終於看清了眼前人的麵龐。

果然是他。

隻是相較於從前,他看起來也似乎成熟、頹喪了許多。

“……”

兩人四目相望,一陣沉默。

美人能看見他緊握的雙拳,和他那隱隱泛紅的眼眶。好似一下回到了很多年前,高力士來王府宣旨的那天。

他去宮裡跪了整整一天,卻仍舊沒能改變君主的決定。然後回來,便緊緊抱住了她,在她懷裡痛哭不止。

“……”

“玉奴……”

最終,又是李琩先開的口。

他們之間,似乎總是他在遷就著她。

李琩看著榻上形容微亂、卻風華依舊不減的灼豔美人,嗓音有些乾巴巴的。

但美人看著榻前的他,垂下眼簾,卻是輕聲說道:“你不該來的。”

李琩呼吸一緊,趕忙解釋:“我避開了那些將士和宮人的,玉奴你……”

“我沒說這個。”

美人打斷了他。

她當然知道他會小心翼翼,不會拖累了她,可是……

美人歎了口氣,說道:“你該顧及些你現在的妻子。”

“……”

話音落下,氣氛一時有些沉寂。

美人問他,“你現在的妻子是懷孕了是嗎?”

李琩沒回話,美人也不在乎,繼續往下說道:“女子生育,猶如在鬼門關裡走過一趟。”

雖然,她不曾體驗過那樣的感受,以後也不會再有機會。

但她想,女人獨獨是在懷孕的時候,尤其脆弱。

所以……

“你不該來找我的,你應該在你妻子身邊,寸步不離地守候著她。”

她這樣說道。

而至於李琩……

他看著美人平淡的麵容,其實心裡也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概,他們就像兩條相交的直線,一生隻有一次因緣際會的交點。

短暫的相遇過後,他們離彆、錯過,最後越走越遠。

直至今日。

縱然她驚鴻照影,在他生命裡留下的影子仍舊不可磨滅。

但她是貴妃,他是壽王。

他們都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不同的人生。

“……”

李琩直直看著美人,恍然聽到自己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落下的聲音。

他忽然開口,嗓音沙啞地說著,“我喜歡琵琶,也喜歡賞花。”

因為那是以前她喜歡的。

她喜歡在他們院前的小閣樓上彈琴,喜歡在他們的院子裡養花。

她走以後,他便喜歡上了她喜歡的東西。

他在王府裡養了好多彈奏琵琶的樂姬,在他們從前的院子裡種了好多牡丹。

他總以為這樣,就算是她還一直在陪伴著他。

但其實,他隻是被他們的回憶給困在了過去。

“……”

美人垂眸,沒給李琩半點反應。

她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徹底斷了他的心思,所以半點念頭也不打算給他。

李琩笑了一下,又是沉默許久,然後接著說道:“你走以後,我總是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多野心、沒有覬覦天下。我就帶著你去封地做個閒散王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嘗試將你留下?

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到了後來,我也沒了想去爭搶那個位置的野心,便主動去跟父皇請辭了那些政務。”

“所有人都覺得我傻了,放著太子的位置不要,反而要去做一個紈絝。

他們都說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終於說到這話的時候,美人落下的長睫,輕輕顫動了一下。

其實她也想說,他可以不用這樣。

畢竟她當時願意委身帝王,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去成全他。

然而不等美人開口,李琩便又繼續說道:“隻有我現在的妻子沒有怨尤,沒有怪我弄丟了她的太子妃的位置。”

這句話落下,馬車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奇怪。

其實,李琩自己也很難說清他對自己現任妻子是什麼樣的感情。

他說,“父皇看我辭去政務,大抵是怕我仍舊對你舊情難忘,要同你繼續糾纏下去,便開始頻繁過問我的子嗣問題。”

所以他現在的這個妻子,一開始本便是他被迫娶的。

到了後來,更是連床笫之事,也開始由不得他。

李隆基派了個宦官到他府裡。

不為彆的,就為每天記錄他和妻子的床笫之事。

一開始,李琩怨極、恨極。

那種怨恨愈深,他便開始愈發思念美人。

他甚至每次同妻子翻雲覆雨,都覺得自己是在對不起玉奴。

直到今日。

他看到了今日的玉奴。

才恍然發現,隻有他還被他們的回憶,困在了過去。

“……”

“你不用為我這樣。你現在的壽王妃也是無辜的。”

美人終於抬起頭看他。

李琩眼眶微紅,笑著應了一聲,“我知道。”

以前玉奴總說他好,但他想,他才比不過她。

帝王、百姓,他們何曾善待過她?

但她的心卻還是那麼柔軟,她的性格也還是那麼溫柔。

才不像他……

李琩鼻腔有些發酸,他驀地想起了自己現在的妻子。

其實,他現在的妻子也很好。

她很少埋怨些什麼,從來不會怪他不思上進。

知道他心裡始終掛著一輪明月,她也常常隻是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回屋裡傷心。

倒是他……

他隻是自己過得不好,又無能為力,所以才隻能把怨氣發泄到她的身上而已。

“……”

有時候執念放下,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在那恨怨交織、日複一日的陪伴下,他也早已對妻子有了不一樣的感情。

所以……

今天就當他是來向自己的從前告彆的吧。

李琩也終於弄清了自己最初來時,聽到美人那句話後,心裡落下的是什麼聲音。

那是他心裡枷鎖落下的聲音。

從今以後,他會認認真真的把自己妻子當成“妻子”來看待。

“……”

“回去吧。”

聽李琩說他要放下自己,美人終於鬆下口氣。

她說,“聽聞懷孕的女子覺淺,彆讓你王妃夢醒了找你。”

說著,麵上露出了時隔多年以後,對他露出的第一抹笑容。

李琩驀地有些發怔。

他恍然地看著美人的笑靨,不知是要將其記住,還是要將其忘卻。

隻隔了許久以後,輕輕“嗯”了一聲。

然後才低聲說道:“那……娘娘珍重。”

“……”

說完,就如同剛才來時那般悄悄地來,李琩又想趁著馬車外的人沒注意,再度悄悄地走。

但這次他落地的時候,不小心踩斷了地上的一根樹枝。

樹枝發出“嘎吱”一聲,驚醒了一旁守在馬車外的小宮婢。

小宮婢睜開眼,第一時間就向四周張望。

還好李琩躲得快,小宮婢什麼都沒發現,就還以為自己剛剛是在做夢,其實是聽錯了。

“……娘娘,你沒事吧?”

轉頭看見美人的馬車裡亮著燭燈,小宮婢愣了一下,試探著詢問一聲。

很快,馬車裡傳來美人回應的聲音,“沒事,就是剛剛有些睡不著,就想起來找些安神香來點上。”

小宮婢“啊”了一聲,一邊回道:“奴婢進來幫您找吧。”

一邊就急急忙忙地上了馬車。

“……”

李琩躲在馬車後,聽見馬車裡傳來的聲響,也趕緊抓住機會,往後麵自己和妻子的馬車走去。

一如美人說的那樣,懷孕的女子大多覺淺。

李琩一回來,瞧見的便是妻子扶著肚子,一副顫巍著要下馬車的模樣。

“這麼晚了,你還下來要做什麼?”

李琩趕緊上前去攔下了她。

壽王妃頓住,抬眼看了他,然後又迅速低下,用一種羞赧怯弱的語氣,低聲說道:“妾身醒來找不見你,心裡忽然便有些害怕。”

李琩霎時愣住。

或許,便真像貴妃娘娘方才說的一樣吧,女人獨獨是在懷孕的時候尤其脆弱。

以往總是默默承受一切的妻子,這也是第一次告訴了他,她很需要他。

“……”

唉。

李琩在心裡歎了口氣。

他伸手攬住了妻子,也是第一次用那般輕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說道:“走吧,我回去陪你。”

“以後都陪著你。”

過往的一切,全都在今天結束。

李琩原以為,等這次叛亂過去,他們所有人便都會開始慢慢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