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1 / 2)

果然不出我所料, 煉獄這次傷到了腿。

暫時還沒完全愈合的傷口導致他走路時有些彆扭也無法長時間站立。想必是擔心我看出端倪,他方才便一直坐在椅子上和我說話不曾挪動過位置。我給他檢查的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為好。

我安靜的半蹲在他身邊為有些猙獰的傷口上藥,然後再用一層一層的繃帶將其掩蓋。煉獄露出來的皮膚上現在還殘存著以前受傷還沒能夠消去的疤痕,很是顯眼。

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愛惜自己的身體這種話題在我們之間已經重複過無數次了。從我第一次與他近距離接觸一起坐在那家小麵館裡麵交談開始,這就變成了我和他之間長久不變的話題。而我的心態也從出於好意的逾越變作了萬分擔心的囑托。陌生人的善意和朋友的真心是有區彆的。同樣的傷出現在我的好友身上無疑會令我更加難過。

煉獄在一步步的成長一步步的變強,也在一步步擔負起更加沉重的責任。然後麵對更多苦難險阻生死攸關。無論我再怎麼擔心他我都無法代替他。

而且與我沉重的心情正相反,我其實應該去鼓勵他讚揚他肯定他的。那些傷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他為了從惡鬼手裡守護人類的勳章, 是他努力戰鬥的結果,也是他的決心。

所以我其實根本沒有資格去指責他。

可是每次看到渾身是傷的煉獄, 我的全部心神便都集中在了那些傷口上,受傷的理由對我而言就變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情。由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家夥的努力和認真, 我才比任何人都擔心著他的身體。煉獄自身對於煉獄而言並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才會……

嗬,這方麵我好像也同樣沒有資格說他。

因為我現在正和他做著一樣的事情。我也在勉強自己剛剛恢複的身體完成高強度的工作, 還惹得實在是拗不過我的忍懷疑我根本沒有休息可能撐不了多久派了香奈乎來看管我。

啊啊, 沒想到我不知不覺中也變成了像煉獄這樣讓人頭疼的存在嗎。這樣看來不死川這幾天來天天吼我真的沒什麼毛病。

我抬起頭看了眼煉獄。

他正在小心翼翼觀察著我的臉色。應該是由於沒有嚴格遵守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的約定而感到有些愧疚, 心虛都快從他那雙眼睛裡溢出來了。這使得那雙在往日裡異常明亮的眼眸稍稍黯淡下來。

這一刻我無比清楚的意識到煉獄和童磨的區彆。

童磨眼裡的色彩漂浮於表麵, 和那個象征著上弦之二身份的漢字一樣僅僅是毫無實際意義的標識。然而煉獄的眼睛就算是在本人心情不明朗的情況下也依舊燃燒著, 使得我清清楚楚看到了其中不曾磨滅的明光。

“對不起。”

沉默了片刻, 我低著頭向煉獄道歉。說出了第一句,後麵的話也變得流暢起來。

“好不容易結束了戰鬥還要擔心我發脾氣其實很煩吧?我總是管東管西的還對你的事情指手畫腳, 明明一點都不清楚戰鬥的辛苦還要……”

我忍不住握緊了拳頭。都怪我自己以前一直用那麼天真的眼光看待戰鬥。明明是那麼殘酷可怕的事情。一直在其中磨練的煉獄明明那麼不容易的……

“沒有的事情!”煉獄突然拔高了聲音打斷了我的話,我有些愕然的抬起頭,便看到他情急之下用手撐著椅子靠近了我的臉。

“完全沒有的事情!”

煉獄皺著眉頭再次重複了對我話語的否定。我們離得有點近, 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眼中滿臉自責的自己。

“是我粗心大意又不小心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害得你、和大家都在為我擔心。而且這也是因為我學藝不精才老是受傷吧?每次都要麻煩你給我包紮,明明應該道歉的是我才對啊。”

“明明身為炎柱卻還要你為我操心,我還是修行不到位啊。更何況我這次還試圖向你隱瞞自己的傷情,果然應該是我給珊瑚道歉才對啊。”

煉獄說著說著便開始數落起自己來,頭也快埋到衣服領子裡去了。他花了點時間才給自己做好心理建設,抬起頭再次直視我的眼睛。

“對不起,又讓你擔心了。”

我第一次知道煉獄的聲音溫柔起來會這麼犯規。平日裡充滿元氣與活力的爽朗語氣使得他原本聲線的溫潤會很容易被忽視掉。一下子沉靜下來向我道歉實在是令人難以招架。

然而還沒有等我愣神太久,煉獄所坐的椅子就因為他向前傾和我說話,重心偏移變得不穩起來,他也差點整個人朝我這邊栽過來。我連忙伸出手扶住了椅子腿,而煉獄也仰著身子勉強保持住了平衡。

我發現他臉瞬間變得通紅,忍不住還是笑出了聲。

老實說煉獄的道歉令我百感交集心情複雜。

煉獄的理解其實讓我很高興。讓我覺得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為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我並沒有白費力氣。可是這樣的道歉在他的傷痛麵前根本不值一提。我想要的根本不是煉獄的道歉,而是他能將自己放在心上。

“我們倆個互相道歉也太奇怪了吧。”

為防止煉獄繼續尷尬,我轉移了話題,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你根本不用說對不起的。因為我也和你做了一樣的事情,我根本沒資格讓你道歉。”

我苦笑著低下頭去避開了煉獄的目光,同時也借機遮掩住了我差點流出來的眼淚。

被煉獄看到我哭了的話,他肯定會更加自責的。我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折磨他。

煉獄和我因為我的話陷入了沉默。

我看到煉獄的手牢牢扣住了他所坐的椅子的木板。由於過於用力我甚至清楚的看到了他手背上的青筋。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放過了差點被他捏變形的木板,猶豫的向我這邊伸出了手,卻又很快再次縮了回去,繼續折磨木板。

明明傷到了腿還要過來看望根本算不上熟的不死川,我是能明白他的真實目的的。因為換我大概也會做出和他一樣的事情。但是到現在為止應該是怕勾起我不好的回憶。煉獄一直沒有向我詢問那天的事情。

他大概已經知道了吧。我心不在焉的想著。

和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他很清楚我過去經曆過什麼,隻不過之前一直不知道那個可惡的施害者是誰而已。當上炎柱的煉獄對鬼殺隊內部情報的知情權又很高,沒道理腦子不笨的煉獄猜不出來我這次這樣反常的原因。

“珊瑚……你的傷,真的已經好了嗎?”

隔了好久煉獄才終於再次開口。他扭著頭望著窗外的景色,並沒有看我。

我把繃帶的最末端在他小腿上打了個牢固的結。

“完全好了哦。我向你保證。”

我拍了拍他的褲腿示意他已經可以把腿收回去了。

我知道煉獄的意思。他其實是想勸我休息的。可是他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他一樣,他很清楚我根本不可能在這個時間點扔下蝴蝶屋的那麼多事情心安理得的去休息。丟下那些需要我的事情和人根本不是我的作風。

所以他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這件事上我們都沒有資格去勸對方。

也許能算作是我們長時間相處後的默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