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還是黑暗。
無儘的黑暗。
……
……
“楊晉一!”
他猛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誰?”
睜開眼,四周漆黑一片,寂寥無聲,他再一次閉上了眼。
……
“楊晉一!”
這一次的呼喊,清晰明了,熟悉的聲音,震蕩著他的心神。
他掙紮著,在虛空中亂抓一氣,直至看到了一枚白色的光點,那恐懼與無助,方才得到了些許安慰。
霎時間,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起,以驚人的速度朝著深淵外飛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琴聲。
他如若抓到了一株救命草一般,眼含熱淚——落日仍將升起,明日還會再來,故地重遊不過是刻舟求劍!
一瞬間,頭頂的光點愈變愈大。
唰!
他衝出深淵,直上九霄。
……
闊坪旁的草地上,楊晉一眼角淚水橫流至耳中,睡夢裡,他緩緩地睜開了眼來。
日光溫煦,一時分不清是早上還是下午。
散漫的意識逐漸收攏,仿佛漫天飄舞的蒲公英種子,重新收回到白冠之上。
追雷鸛躺在他身旁的草地上,歪著腦袋,吐著舌頭,睡得正酣;那隻受傷的滾地錦,一瘸一拐地在闊坪上麵散步,其它滾地錦在它周圍,東一隻,西一隻,懶洋洋地趴在地上,儘情地享受著日光的照射。
楊晉一站起身來,雙臂高舉,長長地伸了個懶腰,他得感謝小師姐,在他們兩關係最終定性之前,給他留下了一絲體麵,沒有讓他狼狽,令他彷徨。
明天,將會在日落後照常到來,而他的未來,也將在兩人關係的終結,而展開新的篇章。
他忽然十分感激她,因為她的存在,方才能讓他在最無助和最絕望的那段歲月中,有所期盼。
“再見了。”
他凝視著天空,凝視著那道睡夢中的影子。
當天晚上,淩白提前到來,為了不讓丘豐和葉靈珊兩人為難,他將過去的朋友都帶到了劍塚峰上來。
眾位師兄弟推杯換盞,好不熱鬨,邊千羽和蔣義兩人更是擊碗高歌,為眾人助興。
讓楊晉一感到意外的是,潘怡竟然和莫崖好上了。
眾人起哄中,長珀、肖玉他們更對二人調侃不斷,病容滿麵的莫崖,臉紅得也像顆大棗,反倒潘怡吃酒喝肉,豪爽大方,任由旁人打趣調侃,也不生氣,在眾目睽睽之下,更親自給莫崖端酒挑菜,言行舉止,好不親昵。
劉扶蘇叫道:“潘師姐,幫師弟也倒上一杯?”
換來的是對方的呸罵聲,以及眾人的哄笑聲。
楊晉一有些嫉妒莫崖了,在大夥兒的吆喝聲中,他接連敬了這兩人三大碗酒。
大夥兒喝得正開心的時候,眾人的笑容忽然僵在了臉上,看向楊晉一身後樸混峰的方向。
楊晉一順著大夥兒的目光望去,但見葉靈珊與姐姐葉雲珊,以及丘豐三人趕了過來。
楊晉一衝三人遠遠招手,叫道:“丘師兄,兩位師姐,我還當你們不來了。”
丘豐落到近前,抱拳道:“咱們第一次喝酒,可不敢不來。”
楊晉一大方的模樣,著實超出了眾人的意料。
淩白給三人斟上酒,道:“來晚了,罰三杯。”說完,留意了一下身旁楊晉一的情緒。
後者似是並未收到影響,端起自己的酒杯,笑道:“對,罰三杯,不過,師弟陪你們。”他咕嘟嘟連飲三杯,又給淩白和丘豐三人斟上了酒,道:“那些年各種原因,導致我沒能喝上師兄師姐的喜酒,實在是我一生的遺憾,隻盼乘今日良機,向幾位表示祝賀,送上我這遲到的祝福。”說完,舉著酒杯,長作一揖。
大家聽到他說這話,紛紛沉默起來,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葉雲珊率先端起酒杯,道:“小師弟,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淩白也表示了感謝。
丘豐和葉靈珊二人也端起酒杯,而後者在他說這些話開始,就一直沒有再看他一眼。
楊晉一滿麵含笑,將杯中酒一飲而儘,一抹嘴,笑道:“你們怎麼不喝?”
眾人如夢初醒,叫嚷著,吆喝著,催促這兩對夫妻將酒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