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元康醒來時,已是下午。他躺在齋舍的床上,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窗外的風聲隱隱作響。
幾個同學圍著他,有人道:“先生,許元康醒了。”
許元康抱著頭,神情有些恍惚:“怎麼了,我感覺頭好痛。”
“先生們都在說你爹死了,你咋不記得了。”一個學生探頭說道。
許元康大聲反駁:“你胡說,不可能。”
程時雄一拳錘在這學生背後,把他拉了過去:“王威璜,你腦子裡是不是都是糞啊!不會說話可以先閉嘴。”
“你們的功課做完了嗎就跑過來,都給我回去!還有你,程時雄,哪學的這些汙言穢語。”朱長清老臉一怒,齋舍瞬間為之一空。
程時雄跑得最快,像個球把門給隻能撞開了。
許元康低聲問道:“先生……我爹……他是不是……”
朱長清有些不敢看他,倒是何長清沉重點了點頭。
許元康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的雙唇輕輕顫動著,眼眶中湧出淚水。他緊緊攥住被角,聲音顫抖:“我爹……他真的……死了嗎?”
其實許元康自己心裡也清楚,他爹已經化為了水鬼,隻是他一時無法接受。
何希言歎了口氣,捋了捋許元康的額發:“你父親的魂魄已被我保存好了,等到時機成熟,我會為他超度。”
說是殘魂也隻是聽起來好聽,那東西充其量隻能算許宏留下的一團殘渣,有一點本能而已。
許元康的聲音滿是無助:“前天晚上,我夢見我爹渾身是血,朝我爬過來。他一直在喊我,我就一直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就在測靈的時候一直想著我爹的名字。”
何希言的瞳孔瞬間放大,原來如此,他明白了這一切的原委。難怪自己布下的法陣失效了,本來那法陣隻能阻攔入侵之物,可許宏算是許元康招來的,無視了法陣。
這隻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許宏死的很冤枉,第二,許元康的天賦恐怕不是好那麼簡單。
“我爹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這麼說彆人肯定會覺得我瘋了。但是我知道我爹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不然他不會來找我。”
許元康有些激動,甚至有些語無倫次:“我爹他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何希言知道到這事絕不簡單,尤其是像許元康天賦異稟的人,若是踏上修道之路,甚至會經常得到一些神異的預兆。
可是既然瑤河每年都要死上不少水上船夫,想要查清許宏的死因,恐怕隻有找到他的屍體。
“你先好好休息,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是一定能夠給你一個交待。”何希言輕聲說道,語氣中透著幾分鄭重。
他伸手輕輕拍了拍許元康的肩膀:“聽我的,先好好休息吃點東西,這些事情你一個孩子怎麼解決的了。我這幾天不在書院,有什麼事情來找朱山長。”…。。
許元康突然整個人倒了下來,拿被子蓋住臉,低聲哀嚎起來。
“爹——”
瑤河縣地處自古以來便是水路要衝,商船雲集,漁民眾多。作為大縣,除了縣令之外,還有縣丞一人,縣尉二人,分管地方治安與處理妖患。
身份更為尊貴的縣右尉,其官署設在靠近港口的繁華地段,專為看管港口。縣左尉署則位於城西北角,負責城內的治安與鄉下巡防。
書院本就在西北城門附近,離左尉署不過幾條街的距離。
左尉署門前,兩隻不大的石獬豸佇立在大門兩側。這兩隻獬豸四肢短粗,背生雙翼,表麵斑駁。
當何希言走近時,石獬豸仿佛被什麼東西激起凶性,口中竟開始噴出淡淡的白氣,原本黯淡的雙眼似乎瞬間有了一絲靈性。
耳邊傳來陣陣低沉的嘶吼聲,其中一隻獬豸甚至伸展雙翼,扇起了地上的塵土。
他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其中一隻獬豸的下巴,低聲說了幾句安撫的話。
片刻間,獬豸的嘶吼漸漸平息,雙翼也緩緩收回,重新恢複了石像的模樣,仿佛剛才的異動從未發生過。
這時尉署裡的署吏劉明正好從門內走出,看到何希言,他快步迎上前來,拱手行禮道:“何先生,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
何希言微微點頭,語氣仍舊溫和:“劉署吏,有禮了。我是來找陳縣尉的,他可在嗎?”
劉明臉上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抱歉道:“你來的不巧,縣尉他上午去了鄉裡,清塘鄉出了個食人的老龜,躲在池塘裡已經吃了三個人。陳縣尉帶著人去除妖了,估計要到下午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