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枚寒鐵鑄就的小鐘懸掛在紅木架上,鐘體不過半拳大小,卻散發著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鐘身上,粗糲的刻痕勾勒出青麵獠牙的羅刹麵孔。
“吾奉玄元,降真召攝。羅刹鬼王,急速顯靈。青麵獠牙,血目朱發,手持鐵索,腰懸七煞。”
何希言與孔逸同時念出咒訣,注入法力,激活了這件法器。
五枚小鐘發出一聲低沉的嗡鳴,聲音並不強烈,卻如同一條看不見的線,將周圍的一切都拖入了深淵之中。
忽然,所有人的耳畔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嗤笑。
他們都屏息凝神,幾乎不敢動彈,似乎稍有動作便會驚動潛伏在暗處的羅刹鬼王。
從何希言踏入二樓的那一刻,就看到了這五鬼搬壽的羅刹鐘。
這裡並非普通的賭場,而是一個專為修士設立的娛樂場所,自然會有專門取樂的法器。
隻不過,五鬼搬壽雖在此,真正敢動用它們的人,卻寥寥無幾。
何希言站在賭桌旁,眼神微微閃爍,孔逸的每一個動作都沒有逃過他的視線。
起初他以為自己隻是技不如人,賭術不及孔逸,這才屢屢落敗。
可是隨著賭局的進行,何希言逐漸意識到問題。
每一局,不論是依賴技巧的牌局,還是純靠運氣的骰子、抽簽,甚至簡單的猜拳,他無一例外地輸得乾乾淨淨。
他心中冷靜地回想起每一次失敗的瞬間,逐漸捕捉到了一些異常。
尤其是孔逸那枚戒指,時不時傳來的微弱波動,引起了他的警覺。
那波動很微弱,卻很接近腰間的狂章,又很像降魔尺接引玄天上帝力量的感覺。
“果然有鬼”何希言心中冷笑,所以故意詐了孔逸一把,丟出最大的籌碼。
如果孔逸從一開始就大方地拿出那枚戒指,他本打算以玩笑帶過,轉而將賭注放在樓下那些被吊著奴隸上。
可從孔逸下意識的緊張反應來看,顯然這枚戒指並不尋常,甚至很可能是他贏下所有賭局的關鍵所在。
“看來,我賭對了。”
何希言心中已然有了計較,賭桌上的一切,不過是開胃菜罷了。
真正的賭局,現在才正式開始。
眼前的五枚寒鐵羅刹鐘,微微晃動,也在宣告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幾個年長的修士麵色凝重地搖了搖頭,“年輕人太過意氣用事了。壽命這種東西,豈能拿來賭,賭贏了沒有什麼好處,賭輸了卻是災禍臨頭。“
“你們看他那樣子,像是勝券在握。這賭注下得也太重了些。“一個身著月白道袍的女修低聲歎道。
角落裡,幾個和孔逸交好的修士麵露憂色,“要不要去勸勸?這般玩命,不值當的。“
“勸?現在誰勸得住?你們沒看到他眼中的狠勁嗎?“
更遠處的看客們反而興奮了起來:“難得見這等大戲,看來今日有好戲看了。“…。。
“為什麼隻有五枚羅刹鐘,這不是不公平嗎?”有人小聲嘀咕。
旁邊的人輕聲解釋:“那沒辦法,聽說那位真君當初修煉的是五鬼搬運,所以隻抓了五個鬼王。”
“不過一人敲三次、一人敲兩次肯定不平衡,所以定了規矩,扣壽命的年限各不相同,分彆是十五年、二十年、十五年、三十年、四十年。”
“這麼說,先敲鐘的人雖然多敲了一次,但前兩次次扣的壽命較少,隻有最後一次扣的最多。反倒是後麵那人,可能一敲就掉幾十年。”
竊竊私語中,眾人的神色各異。有人滿懷期待,盼著看一場刺激的賭局;也有人心中隱隱擔憂,想著這賭命的代價是否值得。
而更多的,則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準備看好戲。
畢竟這樣凶險的賭局實在少見,尤其是五鬼搬壽這種涉及壽元的禁忌賭法。
孔逸微微一笑,率先伸手拿起了鐘槌。
動作不疾不徐,仿佛胸有成竹,眼中帶著一絲自信的光芒。
“身為地主,我讓讓嚴老弟,先來吧。”孔逸輕聲道,語氣中帶著一股輕鬆,看起來這場賭局不過是小事一樁。
他心裡很清楚,先發看似吃虧,畢竟要多敲一次,但第一次敲鐘,失敗的幾率小懲罰也小。
扣除的壽命不過十五年,相比後麵動輒幾十年的代價,這一槌幾乎算是安全的。
鐘槌在他的手中輕輕揮下。
“咚~”
鐘聲在二樓幽幽回響,孔逸目光緊緊盯著那枚微微顫動的小鐘,等待著未知的結果。
突然一陣陰風乍起,燈火微微搖曳,寒氣撲麵而來。
伴隨著鐘聲的餘韻,一隻羅刹虛影自鐘內緩緩浮現。
那虛影有成人般大小,青麵獠牙,麵目猙獰,仿佛從陰間爬出。
渾身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陰冷氣息,它的雙眼空洞,卻透出一種審視世間的冷漠。
羅刹虛影飄蕩在空中,目光掃過在場眾人,在尋找某種回應。
然後它笑了一聲,伸出那乾枯如柴的手,抓起桌上一杯酒,仰頭一飲而儘。
說來也怪,酒杯中的液體穿透了羅刹虛影的身體,根本無法被它真正飲下。
酒液灑落在地麵,空氣中沒有一絲酒氣殘留,仿佛隻是有人潑了一灘水在地上。
這詭異的一幕讓周圍的修士們心中更加緊張,額頭上的冷汗不由自主地冒了出來。
有人悄悄咽了口唾沫,雙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袖。
這羅刹虛影的每一個舉動,都在無形中加劇著他們內心的恐懼。
看來這並非是那位要吞噬壽命的鬼王,隻是一位貪杯的羅刹,第一局是孔逸贏了。
“哈哈哈哈,嚴老弟,看來今天我運氣不錯啊。”
孔逸死死盯著眼前的男人,眼神中藏著隱隱的焦躁與猜疑。
他想從何希言的臉上捕捉到一絲恐慌,哪怕是一點微小的動搖,都會讓他心安。然而,他失望了。…。。
何希言的神情平靜得可怕,這一場凶險至極的賭局不過是尋常對弈。
他的目光冷靜而深邃,一雙三角眼好像注意力並不在此,而是隔著孔逸在看向遠方。
孔逸搖了搖頭,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累了,或者是被這場賭局壓得神經緊繃。
當他再次凝視何希言時,卻猛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