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要務(1 / 2)

“荒謬啊,荒謬!”陳宗禮低聲喃喃,眼中流露出幾分茫然與無奈。

他突然覺得這四年來,一切都那麼荒謬。

本來按照父母的人生規劃,自己十五歲進入府衙官學,十七歲突破煉氣境,回來當縣尉。

或許一路升遷,最終進入府衙,當個小官,安穩度日。

二十歲出頭時,陳宗禮心中懷著些許不一樣的念頭,向往冒險與未知,偶爾會做些出格的舉動,試圖掙脫父母的安排。

這些出格的行為放在如今這亂世裡,竟顯得那樣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

世道變了,變得太快了。

那些曾經被認為大膽的選擇,如今在這個動蕩不安的時代裡,已經不再是冒險,甚至被逼得成了必然。

還記得幾年前,王縣丞還信誓旦旦地說,靠著府衙大人物的人脈,才是真正的立足之本。

可如今,王縣丞早已死得透徹,肚子都被炸爛了。

連那些府衙的大人物,在兩位金丹真人麵前,也隻能卑躬屈膝,毫無尊嚴。

陳宗禮歎了口氣,世道的變化讓他感到無力。

這些日子他已經打探清楚了,靈昭派,這個突然崛起的宗門,徹底替換了三州官府的高層,任命了一批修士心腹掌權。

而至於治下縣城和鄉鎮,則直接劃給了那些有實力的散修、宗門和世家,同時約束這些勢力不得互相攻伐兼並。

可是,這所謂的“約束”,在靈昭派的推動下,幾近於無。

三州半數的七曜轉煞大陣被毀,官府對於修士來說早已不具備任何威脅。

修士之間的爭鬥,在有些地方已成了常態。

陳宗禮抬眼看了看講台上的何希言,心中不由得感慨萬分。

幸虧當初讓老何留在縣城,否則今日的亂象恐怕就不是王縣丞那等人物能解決的。

縣衙早已被毀,重建遙遙無期。

如今連縣衙的辦公之所都不存在了,何希言的講堂卻成了臨時的議事之地。

陳宗禮和縣尉錢元達,來曆不明的散修龐景,以及身為靈昭派使者的柏道人,全都坐在講堂後排。

而前排,則是何希言的四個徒弟。老山長朱則單獨坐在側方,靠在何希言那張躺椅上。

何希言站在講堂正前方,一塊木質講板立在他身後。

他手中握著一支炭筆,在板子上畫了幾條橫線和豎線,勾勒出一個簡單的表格。

表格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小字,記錄著當前瑤河縣需要處理的四大要務。

“諸位,”何希言背著手,目光冷峻,環視堂下的眾人。

“如今的瑤河縣,內有妖邪作祟,外有修士覬覦。這四項事務,關係到縣中的長治久安,務必儘快完成。”

他用炭筆輕輕敲了敲表格上的第一行:“第一項,鎮壓精怪妖邪,恢複縣衙秩序。”

瑤河是縣城的命脈,縣城的繁榮離不開河運。…。。

然而自從縣衙被毀後,附近出現了大量精怪作亂。

雖然大部分已經被鎮壓,但仍有一些機靈的家夥躲了起來,潛伏在瑤河沿線,伺機截殺行商。

這不僅讓商路受阻,甚至影響了縣城的供給。

這一切的源頭,陳宗禮再清楚不過。

融和山莊之亂,本是一次簡單的攻伐,最好的結果不過是將丘氏逼退,舍棄山莊靈脈。

可丘崇謨卻膽大妄為,竟然反攻縣城,結果身死族滅。

戰事過後,靈脈失控,附近妖邪叢生。

縣城內大部分修士死亡,再加上一部分人搬走,最終導致了如今的局麵。

看向身邊那個文士打扮的龐景,陳宗禮皺了皺眉,他已經了解些內幕。

當初何希言計劃等自己突破煉氣九層,就能聯合其他勢力,借蜀山劍派之勢,啃下融和山莊一塊肉。

但是也有人盯上了融和山莊,想以丘氏三雄為刀。

那位洞暉真人突破金丹時牽動的天地氣機,恰巧助何希言突破到了煉氣九層。

正當何希言打算借築基符寶之力鏟除丘崇謨時,洞暉真人也在暗中布局,操縱著這一切。

若非他們這邊早有準備,恐怕等丘崇謨殺來時,死的就不隻是王縣丞一人了。

畢竟丘氏三雄在吞噬了大陣的靈機之後,戰力暴漲,已不能用尋常煉氣來考量。

這些事情看似都是巧合,但細想之下,分明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推動。

想到這裡,陳宗禮不禁有些後怕。

丘崇謨自以為在下一盤大棋,殊不知自己才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甚至連最小的甲士都算不上。

慈州那些被燒死的築基,才是棋盤上的天馬輜車。

何希言想要的是山門,王縣丞想要的是融和山莊的資源,而靈昭派是想用丘氏的命來掀起亂局,再以平定亂局之勢,割據一方。

許元康站了起來,打斷了陳宗禮的思考。

他是這裡麵年紀最小的,個子也不高,然而語氣卻十分堅定:“我去。”

陳宗禮看著他,心中暗自感歎。

三年前,這小子解決幾個精怪何希言都偷偷跟著。

如今卻已經突破到煉氣二層,普通妖邪冤魂甚至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修煉對於許元康來說,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陳宗禮心中並不意外,他早就知道,這小子一定會第一個主動請纓。

這幾年,陳宗禮看著許元康一步步成長,早已發現,許元康行事的風格和鬥法的手段,處處透著對何希言的模仿。

無論是對局勢的冷靜判斷,還是在戰鬥中那種狠辣而果斷的出手,都像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許元康雖然寡言少語,但凡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對何希言的尊敬和依賴,幾乎到了盲目的地步。

“好,不愧是我大徒弟。”何希言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從取出一柄長劍遞了過去。…。。

“這是孔氏家主孔遠庭的佩劍,當年他敗在我手上後,這劍就留了下來。本是打算等你長高一些再交給你,但現在看來,你也差不多能駕馭了。名字嘛,你就自己取吧。”

許元康接過長劍,雙手捧劍,眼中帶著激動,但更多的是一種沉穩的感激。他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鄭重地行禮:“多謝師尊。”

隨即,他將劍背在了肩後,整個人的氣勢頓時多了一分鋒銳。

何希言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說道:

“不要逞強。鎮壓妖邪不是單打獨鬥的事,記住,解決問題最重要。”

許元康心中也藏著一點自己的小心思。他這次是打定主意,要借此機會為虛危道和何希言打響名頭。

“妖邪作亂,既然要清,那就清個徹底!”

他心中盤算著,不僅要掃清縣城附近的妖邪,他甚至打算將整個瑤河範圍內的隱患一並鏟除,徹底震懾四方。

站在一旁的陳宗禮看得一陣羨慕,忍不住嘖嘖稱奇。這小子當真是得了好處啊!

他目光落在許元康的身上,細細打量:

“上品法器……那柄孔遠庭的佩劍不用說,肯定是上品法器。脖子上掛的那枚琅暉戒指,也是上品法器。再看這身衣服,外表普通,怕也是法器級彆的。嘖嘖,身上這行頭,怕是比那些小家族的家主還齊全!”

陳宗禮雖然心裡有些羨慕,但更多的是驚歎。

他看得出來,何希言對許元康是真的舍得下本。

這樣一身豪華的裝備,看來從融和山莊裡麵掏了不少給弟子。

“何大人,妖邪作亂是因為大陣破損,這問題的根本在於陣法無法修複。單靠人力去鎮壓,治標不治本啊。”

錢元達沉聲道,語氣雖顯得鄭重,但眉宇間依舊透著幾分老練的圓滑。

何希言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帶笑:

“還是叫我何先生吧,聽著比較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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