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布置(上)(1 / 2)

融和山莊外,空氣中彌漫著腐臭與血腥的味道,整個天地都在屏息等待一場毀滅的暴風雨。

白茫茫的霧氣在風中翻卷,如活物一般,忽聚忽散,遮掩著下方的真實麵貌。

死寂之中,卻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震得地麵微微顫抖。

隻見無數的屍體從四麵八方湧來,腳步沉重卻整齊劃一,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驅使著。

它們身上穿著已經破爛不堪的衣物,有的殘餘著幾縷斷裂的布條,有些甚至僅剩一片腐朽的衣角掛在骨架上。仔細看去,這些衣物的樣式極為古舊。

屍體們雙手僵硬地抬起,步伐沉重卻又整齊劃一,而它們的目標,正是山莊。

就在第一具骨架踏入山莊的霧氣時,空氣突然變得更加詭異——那彌漫的濃霧,無聲地吞噬了一切。

不久之後,霧氣深處傳來低沉的撞擊聲、骨骼斷裂的脆響,以及隱隱約約的咆哮聲。

半空中的董伽皺了皺眉,握著法杖的手微微一緊。

霧氣侵蝕了他的感知,連帶著他與屍傀之間的聯係也被切斷了。

“遊雲棋盤,這東西你以為能擋住我?”董伽心中暗笑。

遊雲棋盤雖然是靈器,但隻是下品靈器,對於董伽這種堪比築基修為的巫師來說,影響微乎其微。

然而之前準備的那些屍傀卻在霧氣中被慢慢清理掉,算是徹底廢了。

“雕蟲小技,罷了,隻要半刻,宰了那小輩足夠了。”

他抬起法杖,頂端幽綠色的光芒如毒蛇般扭曲,隨即猛然爆發出一圈震蕩波。

強大的靈力席卷而出,瞬間將彌漫在四周的霧氣驅散,露出了下方山莊的全貌。

董伽的冷笑在霧氣散儘時戛然而止,臉上的得意表情被凝固的震驚所取代。

呈現在他麵前的,是一副詭異而震撼的畫麵。

何希言站在一大堆散落的骨架之間中央,周身繚繞著淡淡的雲氣,氣息冷冽而肅殺。

十二尊雕像環繞在四周,每一尊都散發著若隱若現的靈力波動。

何希言抬起頭,目光穿透雲氣,直視著半空中的董伽。

他的臉上並沒有慌亂,而是帶著嘲諷的笑意。

“這些確實是雕蟲小技,”他的聲音低沉,“拿來對付你卻剛剛好。”

話音剛落,何希言猛然抬手,雙手各自握住武器。

他邁開步伐,腳下踏出罡步,動作古怪卻又充滿力量。

雙臂揮舞,動作時而如猛獸撲殺,時而如狂風呼嘯,仿佛在進行一場瘋狂的舞蹈。

“咚——”

第一步落下,地麵微微震顫。

“咚——咚——”

董伽的瞳孔微微收縮,心頭一陣狂跳。他感到渾身湧動的血氣在這一刻竟然滯凝不前,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威壓死死壓製住。

腦海中,一個久遠的記憶倏然浮現。他想起一些前輩曾提到過的傳聞——虞國有一種古老的驅邪儀式,被稱為大儺。…。。

此儀式布置極為繁瑣,需選一百二十名童子為侲僮。

一人扮演傳說中的方相氏,玄衣朱裳,執戈揚盾。

除此之外,還需十二尊神獸雕像,分彆代表吞噬惡鬼的十二獸靈。

董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目光陰冷:“你在虛張聲勢!”

他雖然心中升起了一絲不安,但仍然不願相信一個區區練氣修士能做到這種程度。

何希言聽到這話,卻隻是淡淡一笑,目光平靜如水:“虛張聲勢?”

他微微抬起頭:“對於彆人來說或許是難事,但對於我,太簡單不過。”

召集一百二十個侲僮?名下有書院,這樣的童子,一天就能召集齊。

至於十二神獸,朝廷打造的石獸法器,幾個縣城裡麵都有,何希言不過是借來一用罷了。

最後還缺了兩個,就用龜蛇二將來代替。

“而於方相氏,”

何希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鱗甲的雙臂,手中的長刀大斧,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正是我嗎?”

融和山莊的地形,此刻看似平靜。遊雲棋盤靈光流轉,將一切波動掩蓋得天衣無縫。

何希言抬起頭,再度看向董伽:“可惜,這一切還少了一樣東西。”

“什麼?”董伽下意識問道。

”何希言緩緩開口,聲音冰冷無情,“就差一個足夠邪祟的鬼。”

他頓了頓,聲音如同洪鐘:“而你,董伽,就是最合適的祭品。”

董伽的臉色陰沉到極點,他高舉法杖,念誦咒語,一道漆黑的烏光,破空而出。

烏光化作一頭張牙舞爪的牛頭鬼,猙獰咆哮,妄圖摧毀陣基,阻止儀式的完成。

雕像們突然齊齊一震,靈光大作,幻化出種種神獸虛像。

那漆黑的烏光在獸靈咆哮中瞬間粉碎,化作點點煙塵消散無蹤。

董伽的瞳孔猛然收縮:“怎麼可能。”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十二道靈光驟然化作巨大的鎖鏈,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勢。

狠狠刺入董伽的身體,將他從半空中一把扯下。

“砰!”

何希言雙手結印,催動周圍布置的雕像。一尊尊雕像驟然亮起玄光,與地下靈脈共鳴。

他不再有所保留,以一種近乎暴虐的方式抽取靈脈之力。

地下靈脈在這狂暴的抽取下發出悲鳴,一道道裂紋在地麵蔓延。

濃鬱的靈氣化作實質般的光柱衝天而起,在高空交織成一張巨大的靈網。

這一刻,何希言已經顧不得靈脈會否因此受損。

董伽身上的符籙與巫器齊齊亮起,散發出刺目的光芒,大儺儀式在驅逐巫鬼,驅散他的力量。

這些巫器全都是他多年來以無數鮮血與靈魂祭煉而成,此刻全部催動,爆發出驚人的邪氣。

“死吧——!”

董伽怒吼著,巫器與符籙的力量攜帶著滔天血氣,狠狠撞擊在靈光鎖鏈上。…。。

然而,鎖鏈紋絲不動。

“怎麼可能!”董伽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無比,他眼中閃過一絲驚恐。

靈光鎖鏈中湧動的力量,竟壓製住了他所有的邪力。

他身上的符籙沒有一絲反應,巫器的光芒也迅速黯淡,被徹底剝奪了力量來源。

“此陣鏈接融和山莊的地脈,天地靈氣儘在大陣之中。更何況……”何希言微微抬頭,“我在山莊原有陣法上又疊加了一重大陣,接應南鬥七宿的星力。”

“你以為,憑你這些粗陋的巫術,就能撼動這大儺之禮?”

董伽發出淒厲的慘叫,他可以感覺到,這些鎖鏈不僅禁錮了他的身體,甚至在吞噬他的靈力、生命力,連同他體內的邪巫之力一同抽離。

鎖鏈越收越緊,董伽的身體已經被牢牢禁錮在陣法中央,他的符籙徹底失去了光芒,巫器接連崩裂成粉。

連血玉吊墜也在靈光的束縛下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化作一片碎片。

“這不可能……”董伽的瞳孔劇烈收縮,眼神中滿是絕望與憤怒。他的聲音顫抖,帶著一絲癲狂。

“我的符籙,我的巫器,怎麼可能全部失效。”

他的目光掃過地麵,那些被震裂的巫器殘片散落一地,那是他數十年的心血啊!

從一名卑微的山民,到今日成為人人畏懼的鬼主,他所依靠的,便是這些符籙與巫器。

董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憤怒逐漸取代了絕望。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瘋狂的獰笑,甚至比剛剛被何希言算計、陷入必死之局時還要憤怒。

“你知道這些符籙、這些巫器,是我花了多少代價才得到的嗎?”

他聲音嘶啞,臉上滿是憤怒與不甘,“何希言,你算計我,不把丘崇謨的尾數結乾淨。我認了!但你毀了我的這些寶貝。”

董伽咬牙切齒,眼中閃爍著猙獰的怨毒,“你知道這值多少錢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尖銳,情緒幾乎失控。

從少年時,董伽不過是一個窮苦的山民,靠為其他鬼主采藥為生。

他的家鄉偏遠荒涼,靈氣稀薄,山民們生老病死都隻能聽天由命。

而董伽卻不甘於此,他發現把那些藥材賣給虞國人,要比交給鬼主們要賺錢的多。

他開始為虞國來的商人跑腿,從藥材、礦石,到一些見不得光的邪物。

他不是天賦卓絕的修士,卻總能發現隱藏在資源背後的商機。

藥材的價格何時漲跌、礦石的稀缺程度、甚至某些邪物的供需關係,他總能抓住其中的規律。

為了更好地掌握市場,他甚至學會了和虞國商隊打交道,偷偷打探虞國與其他勢力之間的關係。

隻要他聽到虞國邊境衝突加劇的消息,便會提前囤積物資,等到需求爆發時高價拋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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