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瑤河義傑傳(1 / 2)

龐景坐在書案前,燃起一炷香,嫋嫋青煙升騰,他的目光卻落在案頭堆疊的文書上,神色沉靜,似有所思。

片刻後,他提筆疾書,將寫好的信折成飛書,投入傳信鶴的竹筒中,看著它振翅飛向遠方,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際。

他長舒了一口氣,倚在椅背上,眼神略顯疲憊。

這些年來,龐景已習慣了日複一日的忙碌,甚至有時越忙碌他越亢奮。

他開始想到瑤河縣這些年的改變,表麵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湧動。

老一代的官員基本上都被整合進了虛危道,曾經的兩位縣尉,如今已是宗門中的客卿長老。陳宗禮將縣左尉的職位交給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劉明,自己則一頭紮進了靈植的研究中。

這些年,他的修為甚至都在原地打轉,卻在種植靈植和改良靈藥方麵頗有建樹。

在去年還和一位彭氏的小姐成家生子,日子雖然看似平淡,卻充滿了充實和樂趣。

最初,陳宗禮的研究以靈藥為主。

他改良了幾種常見的靈植,如用於煉製離火丹的紫心草,通過雜交培育出了一種新的變種赤心草。

這種靈草不僅產量高,藥效也更加溫和,減少了丹藥中的火毒,更適合低階修士服用,被虛危道大量種植以供內部使用。

然而不久後,何希言遞給他一份從南海帶回來的資料,其中記錄了幾種南方沿海地區的優良水稻品種。

“你可以試試。若能找到適合瑤河氣候的優良品種,甚至改良出更高產的糧食,那對整個瑤河,甚至整個南方來說,都是一件大功德。”

何希言語氣平靜,卻透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

原本陳宗禮對這些凡間作物沒什麼興趣,但何希言專門撥下了豐厚的資源與預算,迫使他不得不改變思路,甚至動用木德修士的加持。

還好何希言培養了一批專門在港口修煉荊木一道的修士,都被陳宗禮拉來幫忙了。

經過反複的失敗和調整,他終於培養出了一種更為耐旱的水稻,成熟周期比普通稻米縮短了近五分之一。

更重要的是,這種稻米的口感並未因為快速生長而變差,甚至還多了一絲甘甜。

有靈氣這種造化之力的加持,改良作物顯得簡單了許多,比起何希言前世為提高農作物產量而苦心鑽研的那些繁瑣技術,簡直是天壤之彆。

這種水稻被命名為青陳稻,因其葉片呈現出淡淡的青綠色而得名。

青陳稻並非真正的靈植,它既不能吸納靈氣,也無法滋養修士,隻能算是一種被木德修士加持過的“偽靈植”。

青陳稻在前兩代種植中表現優異,不僅生長迅速,還能適應貧瘠土壤。

然而到了第三代,這種稻種便開始逐漸退化,失去了最初的神異之處,產量和品質迅速下降。…。。

更為棘手的是,隨著第四代稻種的劣化,加持的棘木之力會失控,使稻種發生變異,稻穗上長出尖銳如針的刺。

這種變異不僅讓稻田難以收割,還可能割傷農戶,直接影響其實用價值。

青陳稻的局限性因此顯得愈發明顯,其推廣也因為這些問題而受阻。

何希言對此卻並未失望,而是放出話來:

“如果能改良青陳稻,使其更加穩定,擺脫偽靈植的局限,成為真正適合大範圍推廣的優良作物,那麼此人將獲得一百功籙。”

這句話一出,整個虛危道內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功籙,虛危道如今最重要的資源分配憑證,已成為宗門內弟子與外部勢力爭相獲取的目標。一百功籙,足以換取靈脈修行三個月,或是一份高品質靈丹,甚至能兌換一件中品法器。

這種獎勵,無論對普通弟子還是客卿長老,都是極具誘惑力的。

虛危道的功籙製度是何希言數年前推行的一項改革。

作為穿越者,他深知宗門資源分配的不公往往是內部矛盾的根源之一。

因此他一手建立了這套基於貢獻的製度,摒棄了傳統宗門中依靠血緣、身份、師承關係決定資源分配的舊習。

隻要為宗門做出實際貢獻,便能獲取功籙,用以兌換修行資源。

當然,許多宗門都有類似於貢獻點的製度,但虛危道更進一步。

哪怕是沒有靈竅、不能修行的普通學生,隻要攢夠功籙,也可以申請去靈脈“浪費”幾個月的時間感受靈氣,雖然對他們來說可能毫無用處,但製度依然允許。

這種更加公平的設計讓虛危道顯得與眾不同,甚至連何希言的親傳弟子也不例外。

無論修為高低、身份如何,所有人都必須通過貢獻獲取功籙來兌換資源。

虛危道的改革之所以能徹底推行,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現在的虛危道是何希言一人說了算,他的威望無人質疑,而功籙製度的推行並沒有遇到任何實質性的阻力。

甚至何希言更鼓勵宗門子弟參與到俗務管理中來,港口那些弟子,就是去賺功籙的。

正因如此,青靈稻的改良計劃被視為虛危道功籙體係下的一次重要試驗。

陳宗禮對此既興奮又緊張,他知道若能成功,自己不僅會獲得豐厚的功籙獎勵,還可能徹底改變瑤河的糧食格局。

他開始投入更多時間和精力,甚至招募了幾位當初州府學習時的同窗來瑤河。

“虛危道這功籙製度,似是修行宗門,實則商賈之道。“溫明語一語道破天機,引得不少弟子私相議論。

確實,自功籙製度推行以來,宗門上下井然有序,資源分配也更顯公允。

可這看似完美的製度背後,卻平添了幾分銅臭之氣。

修士們爭功逐利,就連主事之人也將功籙多寡視作衡量功過的唯一準繩。表麵上門規森嚴,實則人心浮動,處處算計。…。。

對此評價,何希言不置可否,隻是悠然道:

“修行一途,本就是一場大交易。與天地交換靈氣,與大道博弈光陰,與人心討要信任。功籙之法雖顯功利,卻也不失為明鏡一麵。“

他又道:“昔日玄冥宗何等氣象?師徒一脈相承,道統綿延不絕。可到頭來,幾位金丹真人各懷心思,終究走向分崩離析。天下之事,有利有弊。功籙製度雖不完美,卻能讓有心之人得其所哺,有為之士得其所用。若一味重視天賦,那些不事進取之輩必會成為蛀蟲,日久天長,宗門必衰。“

此言一出,溫明語默然。

玉鋒派如今在盧氏掌控之下,一言可定乾坤,這話說來,倒像是打在了自己臉上。

而另一位縣尉錢元達,則選擇了一條完全不同的道路。

年過半百的他,更是修行無望,畢竟他的境界更多是靠丹藥堆積而來,根基並不穩固。

卸下縣右尉的職務後,錢元達則全心投入到訓練縣卒和教導宗門弟子的工作中。

每日清晨,錢元達都會準時出現在校場上。

儘管年歲漸長,血氣衰退,他的實力已不複當年巔峰,但那一身從生死搏殺中淬煉出的實戰經驗,依然如鋒刃般銳利。

無論是縣卒還是宗門弟子,隻要親眼見他揮動石矛演示兵器技法的精妙之處,都會對這位半百老將肅然起敬。

錢元達的教學方式從不留情,直白甚至粗糲。

他批評時毫不掩飾,“你們這些毛都沒長齊的小子,修為再高又能如何?真到了生死搏殺的戰場上,沒有戰陣,沒有技藝,隻有一個下場——死!”

錢元達退下後,將縣右尉的職位傳給了許元康。

這個何希言的首徒,這些年裡麵修行一日千裡,剛剛過了十八歲生日便達到了煉氣五層,修行速度之快甚至引來了瑤河縣以外勢力的。

許元康當時正在操練場上比武,靈昭派使者隻遠遠看了一眼,便向何希言提議將許元康掛名於靈昭派門下。

而這一提議,竟然得到了靈昭派兩位真人的親自認可,甚至破例為許元康留下了靈昭傳錄,這是靈昭派對未來弟子的最高規格保留名額。

但是對此何希言和龔星漢早已有準備,給許元康編了一套假身份。

在靈昭派消息裡麵,許元康是一位因家族戰亂而流落民間的蜀山修士後裔,其家族曾與玄冥宗有過密切合作,因此暫時寄居於虛危道門下修行。

除此之外,彭氏也有幾位晚輩送到了虛危道門下,現在還在書院裡麵學習,沒有正式拜師。

相比起草創不久的虛危道,彭氏一族上下齊心,家族根基深厚,影響力自然更為強大。

彭氏家族甚至通過聯姻和合作,將手伸向了瑤河內部。

雖然通過開辦書院廣收學生的方式擴展勢力,但天生有靈竅者稀少,真正有天賦的人更是鳳毛麟角。…。。

雖然大部分普通學生被培養為文吏和基層管理者,但宗門的高端戰力卻始終不足。

許多資質平庸的弟子掛在宗門名下,卻很難真正擔起大任。

無奈之下,何希言甚至將一些弟子掛靠在自己過世的幾位同門名下,這不僅是為了繼承宗門香火,也是為了避免宗門內部名分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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