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被濃密的樹影切割得斑駁陸離,空氣中帶著濕潤的青草氣息,偶爾夾雜著一絲遠處炊煙的味道。
許元康手中拿著一卷破破爛爛的古籍,目光複雜地盯著那泛黃的紙頁。
“公子,這可是嶺南聖母傳下的驅邪秘法!據說隻要修煉此法,邪氣不侵,妖魔避退!”
一個留著山羊胡的商販滿臉堆笑地說道,語氣裡帶著濃濃的吹噓意味。
許元康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漠。
他並不急著拆穿對方的謊言,而是耐著性子翻了翻手中的古籍。
書頁上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跡,甚至還有不少錯彆字,內容更是毫無邏輯可言。
許元康的眉頭越皺越緊,心中一陣無力。
這些日子他故意收買了不少道籍,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找到線索,可送上門來的,全是些不值一提的假貨。
他在心中暗罵一句,表麵上卻依然保持著冷靜,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古籍塞入袖口。
畢竟,他此刻的身份是蜀地來的少爺,若是在瑤河,他早已毫不留情地將這種騙子一腳踢開。
近來不知為何,或許是修煉功法所致,許元康感到自己的脾氣日漸增長。
“行了,彆跟著我了。”許元康揮了揮手,將山羊胡商販打發走。
看著桌子上堆滿的功法,他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罷了,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許元康極愛閱讀,每有文字送上門來,他總要細細品讀一番。
每次遇到那些假貨,卻總是難以抗拒地將其讀完,這無疑是對他精神上的一種折磨。
程時雄曾形象地比喻說,許元康就像是明知前路有糞坑,還非要閉著眼睛往裡跳的人。
許元康隨意地換上了一身普通的布衣,拿了個鬥笠把天目遮住,佩劍用布纏好,混入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禺州街市總是充滿活力,商人、修士、土蠻和外來的流民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熱鬨而混亂的畫卷。
許元康漫無目的地走著,視線在人群中隨意掃過,目光很快被一個特彆的身影吸引住了。
他停下腳步,站在路邊,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是一個少女,皮膚呈健康的小麥色,赤著腳,衣著簡樸。
她穿著一身用麻布製成的衣裙,衣襟上繡著粗糙的花紋,像是某種部落的標誌。
她看起來十六七歲的模樣,但臉上的憂慮之色十分明顯,與周圍熱鬨的氣氛格格不入。
然而吸引許元康注意的,並不是她的外貌,而是她身上籠罩著的一股妖氣。
嶺南這種地方,妖氣並不罕見,畢竟這裡是妖獸聚集地。
但這種妖氣卻帶著一種極強的惡意,仿佛有人故意在她身上留下了某種宣告一般,讓許元康感到極其不舒服。
“這妖氣……”
許元康的眉頭皺了起來,原本隻想隨意走走,卻沒想到會撞上這樣的事情。…。。
在外地,他本來不想多事,可最終還是歎了口氣,決定跟上去看看。
人為萬靈之長,這是何希言常常教導他的話,也是許元康一直秉持的信念。
他無法容忍這種惡意堂而皇之地存在於自己的視線之中,而不采取任何行動。
少女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回頭匆匆看了許元康一眼,然後加快了腳步。
許元康目光一凝,鎖定了少女的背影。
她顯然已經察覺到有人跟蹤,步伐變得急促起來,越走越快,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眼中滿是警惕。
赤著的雙腳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動作敏捷得像一隻山貓,在人群中穿梭得極為靈活。
“果然察覺到了。”
許元康並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動作,而是加快了步伐,直直地追了上去。
少女回頭看到他在跟著,瞳孔微微一縮,似乎帶著幾分惱怒。
她咬了咬牙,腳步忽然一轉,鑽進了旁邊的一條小巷。
兩人一追一逃,街市的喧囂逐漸被甩在了身後,腳步聲、喘息聲在狹窄的巷道中回蕩。
許元康的步伐沉穩有力,而少女的身影靈活輕快,每次都能在許元康即將追近時,迅速找到一條新的小巷躲開。
巷子裡滿是夾雜著濕氣的黴味,地麵上鋪著厚厚的青苔,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破爛的木箱和堆積的垃圾。
少女的赤足踩在青苔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而許元康卻在追逐中不小心踩斷一根枯木枝,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少女聽到動靜,回頭瞥了一眼,嘴角揚起了一絲冷笑,像是在挑釁。
許元康腳下暗暗加快了速度,整個人的氣勢也變得更加淩厲。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他身後那股逐漸逼近的壓迫感,臉色微微一變。
她迅速拐進一個更窄的小巷,動作靈活得像一隻滑溜的泥鰍。然而就在她以為自己甩開了追蹤者時。
少女猛地轉頭,發現許元康居然已經從另一條巷子出現在她的身後。
“該死!”少女低聲罵了一句,眼神更加戒備。
她不再試圖依靠巷子的複雜地形甩開許元康,而是猛地一轉身,朝著一條更深、更隱蔽的小巷跑去。
許元康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少女身上的妖氣絕對不簡單,而她逃跑的企圖,反而讓他更加確定事情不對勁。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衝進那條陰暗小巷時,少女忽然腳步一頓,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光。
她腳尖輕點地麵,身體猛地一躍,跳過了一根不起眼的絆索,而許元康因為距離太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腳下忽然傳來一聲“哢嚓”。
“糟了!”許元康心中猛地一沉。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一張隱蔽的網從地麵彈起,將他整個人牢牢捆住,吊在了半空中。
“早就知道你在跟著我。”
少女從小巷深處緩緩走了出來,嘴角掛著一絲嘲笑,手裡握著一根木棍,目光中滿是戒備和嘲弄。…。。
許元康被吊在半空,雙手被網繩牢牢束縛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慌張。
他低頭看了一眼網繩,發現上麵塗著某種麻痹神經的藥粉,雖然對他的修為影響不大,但依舊讓他感到有些惱火。
“你這丫頭……還挺有手段。”許元康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無奈。
少女冷哼一聲,揮了揮木棍,語氣不善:
“說吧,你是誰?為什麼一直跟著我?”
許元康張了張嘴,想解釋,卻猶豫了片刻,隻能擠出一句:
“我沒惡意。”
“沒惡意?”少女冷笑了一聲,手中的木棍指向他,“沒惡意你跟著我乾什麼?說得好聽些,你是虞人,想抓我們俚人當奴仆吧!”
“……我不是。”許元康語氣有些僵硬,眼神中多了些無奈。
這種荒唐的指控還是讓他忍不住反駁,“我隻是——”
“不用解釋!”少女根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手中的木棍猛地一揮,似乎準備再給他補上一擊。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許元康的眼神微微一冷,他手中掐了個法訣,指尖燃起一縷赤焰,輕輕一點,那堅韌的網繩瞬間燃燒成灰。
“什麼!”少女大驚,迅速朝後退了一步。